一时间,他也顾不得再和那昏人计较什么,站起身来。
这让大姑丈之子愈发看不惯,腹诽贾家连个长幼尊卑都没得,弟弟来了当哥哥的竟然起身相迎。
可见,不过是粗鄙武夫门第。
倒是一旁处,三姑丈之子跟着站起来,笑呵呵的没一点架子,瞥了眼大姑丈之子,心里轻笑了声:蠢货。
“爹,二哥……”
贾环头戴紫金冠,身着紫色锦衣,脚踏金箭靴,大步入内后,与贾政见礼,又与贾琏笑过后,目光落在两个老人身上,点了点头……
这一轻慢的态度,顿时让人色变。
年长些的那位,更是冷哼一声。
贾政忙道:“环哥儿,这两位是你的长辈,论起来,也是贾家至亲。
这位是你的大姑丈,如今为太常寺司官,黄家祖上在前朝时便是书礼传家的名门望族,于经义一道,更是大家辈出。
你大姑丈,当年亦是科道俊杰,执探花之芳。
这位是你三姑丈,先君乃荣国旧部,如今你三姑丈袭宁康子府,三等将军爵。
这两位,则是你两位表兄。”
贾环“哦”了声,奇怪问道:“既然是至亲,又同在都中,怎地这二十年来,不见走动?
我在老祖宗那里也没见过几位……
对了,方才老祖宗也只说,让我来帮爹招待外客。”
这话,就是当面打脸了。
长时间不上门的亲戚,如今登门认亲,结果不认了……
那位在太常寺的黄家老头儿,面色登时难看起来。
看模样,他极想站起来就走。
身为名门望族之人,很有他们自己的自尊。
但不知为何,却又强忍了下来。
另一边,三姑丈的脸却落寞下来,一时间,似又老了几岁。
他叹息一声,道:“老太太不认我,也是应该的。当年我,实在太糊涂,也太混帐了。是我愧对了国公爷的恩德,也愧对了……丽娘……”
说着,这位年近六十的老人,竟落下泪来。
年长些的年轻人忙上前搀扶住他,劝道:“爹,娘临终前,不是说了不怨你了吗?这些年来,你一直未娶,家里也没个房里人,忏悔了这么些年,娘真的不怨你了。”
贾环在一旁闻言一怔,看向贾琏。
贾琏点了点头,示意贾环,此人说的都是真的。
若是真的……贾环对这个三姑丈,感观便没那样坏了。
贾政是儒家门生,讲究体面和和气,他忙打圆场道:“许是老太太还不知来客是谁,才那般说的……”
贾环更好笑了:“怎地,几位至亲还没去见过老祖宗?”
这下,众人愈发尴尬了。
若只是外客,自然就不用去内宅给老太太见礼。
可若自认是至亲,到了贾府,居然先不拜见贾母老太君……
在孝道如天的当今,这算哪门子的至亲?
“好了,我不管你们是忘了,还是不在乎。念在曾经大家是至亲的份儿上,给你们一炷香的功夫,说说到底什么来意。”
贾环清冷的看过他们一眼后,先扶着贾政坐下,然后自己也落了座。
贾政对这种谈话方式极不适应,却也不会打乱贾环的节奏。
而且,他对这两位姐夫和外甥上门后,没先去给贾母行礼,本就不满。
索***给贾环去折腾吧。
听到贾环的话后,黄家大姑丈脸上闪过一抹怒色,不过到底忍住,干咳了声,声音缓慢道:“没去给老太太请安,是我们的不是。倒不是忘了或外道,只是……怕老太太看到我们,便想起亡女,心中悲伤,会伤了身子。
毕竟,老太太上了年岁。
环哥儿还小,不知这份道理,也是有的。”
这便是读书人的能耐,嘴皮子功夫了得!
死的都能说成活的……
贾环心里腻歪,却懒得和他争辩什么,眼睛扫向一旁高几上的座钟。
意思是时间不多了,废话少扯……
那黄家大姑丈一直留意他的动静,见他如此,险些一口心血喷出,就想站起走人……
可想起昨夜听到那个消息,又强忍下这口怒气和屈辱,不过也不敢再扯关系了,直言道:“昨儿听到消息,说是环哥儿要为朝廷筹办钱庄之事,还要先一步整顿清理都中的钱庄甚至是当铺。
或是关停,或是兼并。
不知是真是假……
我黄家祖上也传下来一间钱庄,阖族上下都指着此钱庄过活。
老夫心中不宁,不得不登门询问。
还望环哥儿给个准话。”
贾环笑了笑,也没问是哪个给他通风报信的,道:“却不知,府上的钱庄,是哪家?”
黄大姑丈道:“老夫寻日里并不过问家业之事,皆由你表兄处置。你们都是年轻人,又是亲戚,日后好生走动走动才是正理。”
说着,看了其子一眼。
“我叫黄睿,睿智的睿,字芳汀……”
其子自我介绍道,面带矜持。
贾环淡淡的道:“黄家钱庄是哪个?”
“你……”
黄睿面色一青,就想发作,不过被他爹看了一眼后,又忍下了,瓮声道:“是君子钱庄。”
“君子钱庄……”
贾环眯起眼,想了想,面色陡然难看起来,道:“君子钱庄!平康坊里一年进三百姑娘,其中八十个都是你们君子钱庄送进去的吧?
诗书传家?
嘿!好一个诗书传家!
赶紧滚家去收拾收拾,买几口好棺材备好了。
他娘的,前二年就想着去碰碰这个臭名远扬的君子钱庄,总是不得闲。
如今正撞上,没想到竟是你们这窝子乌龟王八蛋。
来人!与我打将出去!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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