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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京,皇城,皇太后宫,寿萱春永殿。
一个身着大红蟒袍的老公公,老态龙钟,雪白的头发,和耷拉在眼角下的长眉,显示其活过岁月的漫长。
他看起来似乎站都站不稳了,可气息却又极为绵长。
皇太后高坐凤榻上,看着殿内的老公公,无奈道:“钟公公,原本不该扰了你的清净。你在宫里当了七十多年的差,太上皇都要给你几分颜面。可是……
唉,你当初推荐给本宫的总管太监莫为广,被人给杀了。
太上皇正在闭关中,本宫竟也护不住他……
如今,本宫手中无人可用,也信不过别人,只能向钟公公求助了。”
钟公公闻言,苍迈的声音道:“太后严重了,奴才即为宫人,只要还活着,自当要服侍主子。
莫为广学艺不精,丢了性命,没能保护好太后,乃是他的罪过。
却是不知,是何人杀了奴才的这个孽徒……”
皇太后闻言,叹息一声,道:“是宁国公府的贾环。”
“嗯?”
钟公公闻言,轻疑一声,抬起头,长眉下一双老眼,渐渐明亮起来,看向太后道:“何人?”
皇太后面色微变,心里觉得这位钟公公可能真的太老了,已经老眼昏花,耳朵都背了。
连话都听不清……
因此不喜,以为找错了人,便对一旁的刘昭容道:“本宫实在乏了,你去好生与钟老公公说清楚。看看他,可还有其他弟子推荐。若有,就安排来当差,若没有,就送他回内坊养老吧。”
说罢,在几个嬷嬷的陪护下,皇太后转身进了内殿。
她近来的心情,着实不好……
刘昭容恭送皇太后离去后,直起身,刚一转过头,就见钟老公公原本浑浊的一双老眼,此刻竟若两轮太阳一般明亮,唬人之极。
她骇然之后,却又是大喜。
刘昭容不比寻常老妇,知道这是武功极为了得的表现,因此忙毕恭毕敬的迎上去,将贾环与皇太后之间的恩怨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。
当然,少不了加入她的主观偏见……
讲罢之后,又道:“钟老公公,您是不知道啊,那贾环小贼着实可恶。他分明已经答应了太后,要低调埋葬他家死人,却到底还是闹的满城风雨。
一起子愚民愚妇,不知就里,都在议论太后的不是,真真是没了尊卑王法,惹得太后极为不高兴。
钟老公公,您看……”
那钟公公闻言,眼睛渐渐恢复了浑浊,并眯缝起来,佝偻的身躯却渐渐挺直,良久之后,他忽然道:“贾家,当真死人了吗?”
刘昭容闻言一怔,道:“这还有假?”
那钟公公闻言,不置可否,转身往外走去,边走边道:“刘丫头,你去告诉太后,咱家先去帮她探个清楚,待回来后再做计较……”
刘昭容闻言面色一变,还想再说些什么,可钟公公的身影,却已经消失在了殿内。
……
东宫,寝室。
皇太孙赢历披着一件杏黄色外裳,靠在床榻背靠上,面色依旧惨白。
但气息渐壮,不似之前气若游丝,命悬一线。
他眯着细眸,看了眼身旁的年轻太监,而后,目光又莫测的看向站在屏风前的青衣人,道:“青龙,你所言当真?”
青龙躬身道:“殿下,臣不敢虚言。此消息是臣从黑冰台绝密档中,翻阅出来的。虽然因还未得定论,没有形成最终奏疏上奏太上皇,但臣以为,此消息可信八成。”
赢历闻言,瞳孔微微一缩,却没有先与青龙交谈此事,而是看向一旁的太监,道:“高玉,柴统领他们还没有消息么?”
高玉闻言,躬身道:“主子,目前还没有。除了咱们的人外,黑冰台,中车府的人也都在搜寻。目前来看,他们也都还未得到消息。
不过……”
“不过什么?”
赢历眼睛淡然的看着高玉,问道。
高玉道:“不过,奴婢以为,目前没有消息,就是好消息。以柴统领的武道修为,再加上他的经验,天底下能杀他的人,着实屈指可数。”
赢历沉默了会儿,方道:“继续搜寻,尤其铁网山附近的密林中,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。”
“是,奴婢遵命。”
高玉躬身应道。
吩咐完这起子事后,赢历才又转头看向青龙,此刻,青龙方才邀功的热心,已经渐冷了……
赢历嘴角微微弯起,随即又恢复正常,他道:“青龙,这个消息很好。只是,她都已经死了,死无对证,又有何用?”
青龙闻言,一颗渐渐冰凉的心顿时又热了起来,忙道:“殿下,臣怀疑,那人是假死!”
“嗯?”
赢历目光登时一亮,道:“此言何解?”
青龙道:“殿下,您不觉得,此事实在太巧了些吗?”
赢历有些失望的皱眉道:“巧?贾环再能为,他也安排不了白杰和赢朗去射杀他家人。”
青龙忙道:“臣说的不是这个,而是……贾家,或许并未死人!”
赢历闻言,又皱了皱眉,这次倒不是他失望,而是他头有些眩晕。
他重创未愈,纵然修炼奇功,但也不能立时就好。
经不起过多的思考和算计。
赢历闭目揉着太阳穴,道:“青龙,去调查清楚。若是真如此,那……你有大功!去吧……”
“遵命!”
青龙激动一应,然后看了眼赢历身旁一直躬身侍立的高玉,弯了弯嘴角,而后悄声退出。
……
每夜入夜之后,荣宁二府前后两条街道口的“收费站”处,便会点燃防风灯。
“收费站”中,有亲兵值夜。
当然,这只是明哨。
但即使如此,这些宁国亲兵,还是会尽心尽力的执勤。
夜色渐深,“收费站”里的两个鞑兵渐渐都没了话说。
一前一后的盯着前方,尽管远处只有一片黑暗,他们却依旧一丝不苟。
这也是从前明起,贵人们喜欢用鞑子做奴隶的原因。
因为他们就如同牧犬一般,只要认了主,就会忠诚。
这是一个无风的夜,然而忽地,两个鞑兵却都感到了一丝阴森的冷风袭来,二人回头对视一眼,均有些不解,刚提起精神来,就同时感到一阵剧痛,眼前一黑,便没了知觉,昏倒在地。
两亲兵倒地后,“收费站”里却忽然多了一道老态龙钟的身影。
他身着一身大红太监蟒袍,在风灯灯光照耀下,映衬的整个人似乎都笼罩在一片红芒中……
正是太后宫中的那位钟公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