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宁侯,你啊,有话好好说嘛。
正杰这个孩子,自幼在陛下身边服侍,没经过什么挫折,又因为天资出众,所以为陛下所倚重。
一帆风顺惯了,行事起来,难免有些不周。
可你身份贵重,何苦和他一个鄙贱人一般见识……”
见贾环还觑着眼看着人家的背影,一副小气记仇的德性,邬先生有些哭笑不得的劝道。
贾环收回眼神后,看着邬先生,嘿嘿一笑。
邬先生心中顿时生起一股不妙。
就听贾环笑道:“要我不跟他一般见识,也行,我给邬先生你一个面子!
不过,邬先生你也得帮我一个忙,才算扯平了!”
“哈!”
邬先生气急反笑道:“我分明是为了你好,才建议你不要和朱正杰闹,免得陛下头疼,你也不好过。
偏你竟然当成是在帮我,简直岂有此理!”
贾环亦哈哈一笑,道:“这我不管,反正是你欠我一个人情!”
邬先生摇头道:“再没有这个道理,老夫又不是冤大头!你宁侯的人情,实在太贵重,老夫欠不起!”
贾环闻言,收起笑脸,威胁道:“邬老头儿,你要不帮我,就把我上回送给你家外孙女的试衣镜还我!你不还,我就自己去跟她要!”
“你……”
邬先生闻言,气得简直想拿小几上的茶杯砸过去。
他一生无子,只一女,前些年还与女婿一同过世了……
就留下一个弱女在世,被邬先生领养回家,视若珍宝。
只是,虽然他在隆正帝身边的地位高,可并不代表他有多少俸禄。
连隆正帝自身都穷的叮当响,开支巨大,哪里有多少银子给他?
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,所以隆正帝很喜欢清廉的官儿……
能给邬先生赐一座皇城脚下的二进宅子,已经很不错了。
因此,对于心头肉一样的外孙女,邬先生也没多少胭脂花粉钱给她,更别说什么奢华首饰装饰了。
也得亏有几套皇后赏赐下来的头面撑撑脸面,否则就更寒酸了。
而在这种情况下,某一日黄鼠狼进宅子,出手送了一面一人多高的大大的试衣镜。
说这是试验品,想找人试试效果如何……
如果小贼送的是金银宅田,邬先生一定不会收下。
作为一代帝师,他很懂得那些规矩碰不得!
可是这种内宅妇人用的东西,又非金银首饰,上不得台面……
邬先生思虑再三,想起曾经送外孙女的那块巴掌大小的镜子,被她当成至宝一样的爱护珍惜,于是,邬先生心一软,就收下了。他那外孙女也当真是爱若珍宝……
这也许是女孩子的天性所致吧。
然而邬先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,一个人不要脸的底线能那么低,一本正经的把送人的礼物当要挟的筹码……
他以为这是三岁孩童过家家,翻脸了就要收回以前所送礼物的把戏吗?
见老头儿差点气出脑溢血,贾环不再浪了,忙赔笑道:“邬先生,给您老开个玩笑,别真恼啊!以您的智慧,难道还看不出我是在玩笑?
简直就是笑话!我贾环送出去的东西,什么时候要回来过?
别说那面镜子只值一万多两银子,它就是值十万两银子,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!”
“噗!”
听前面一句人话时,邬先生的脸色缓和了许多,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口,可听到后面一句话,顿时将一口还没吞下的茶水喷了出来,老头子哪里还能维持智珠在握的智者形象,一边大声咳嗽,一边气急败坏道:“贾环,你敢讹人?不过一面西洋镜,哪里就值一万两银子?”
一万两银子,对如今的贾环不算什么,可是对邬先生而言,就是拆了他的老骨头,也筹措不出来。
贾环哈哈笑道:“瞧你,又没说让你还银子,怎地,邬先生还想将镜子钱还我?太见外了吧?”
被道破心事的邬先生气哼哼道:“对宁侯你,不得不防着些!”
贾环嘿嘿一笑,不再胡搅蛮缠,话音一转,他正色道:“邬先生,你可知陛下对昨夜那些阶下囚的处置办法?宁至他们,有没有可能……”
“宁侯!”
邬先生面色肃穆起来,看着贾环道:“你也不是糊涂人,宁至的事,你觉得也是你能掺和的吗?现在谁还敢沾染这两个字?”
贾环沉默了下,道:“宁至必死无疑,可是宁家人……”
邬先生摇头道:“宁侯,我多嘴一句,警告于你,宁家的事,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提,靠都别往上靠。
你以为现在就陛下在关注宁家?
错!
现在全神京城的各方势力都在关注宁家,其中有很大一部分,就是在等着你宁侯出手。
甚至还有人会激你出手,只要你敢开口说情,立刻就有铺天盖地的弹劾,说你勾结宁至,是为同党!
寻常小错陛下能替你压下,可涉及到这种事,连陛下都不好往下压,否则,难以服众!
宁侯,你要明白一件事,宁至他所犯的罪行,不是简单的对陛下不敬,或者冲撞了陛下,他是在弑君!!”
贾环闻言,面色落寞,想起了那张面色坚毅的脸,长叹息一声,摇摇头道:“可是……”
邬先生显然知道贾环想说什么,他伸手挡住了贾环的话,道:“我知道你的意思,无非是那面金牌,以及太后宫中的黄畴福。
黄畴福我已经派人查了,确实已经出宫半年,正杰的手下正在追查此人。
至于金牌……还不清楚原委。
但是,我们一定要牢记一点。
此事,和太后绝无关系,也一定没有关系!”
贾环闻言,面色一僵。
他听懂了邬先生的话,因为太后乃隆正生母,以母弑子,是何等的丑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