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大笑,赵姨娘却伸手扯贾环的耳朵,骂道:“你真当自己是个稀罕物了,老太太和姨妈还抢着请你东道不成?再敢乱说话,仔细你的皮!出门在外,一点样子都没有!姨太太面前也敢胡乱玩笑……”
薛姨妈连忙上前劝开赵姨娘的手,柔声笑道:“妹妹啊,我就喜欢哥儿这般,这说明,他没把我这个姨妈当外人不是?”
赵姨娘不好意思笑道:“姨太太甭替他说好话了,他啊,骨子里还是个上不得高台的高脚鸡,整天蹿上跳下的没个定性儿。”
薛姨妈连忙摆手,正色道:“妹妹许是不知,这哥儿与姑娘不同,小时候越能折腾,越能闹,长大了才越有能为。小时候折腾,是因为没用到正处,等大了,知道该怎么使力了,一下就变了,能做大事了。哥儿岂不就是如此?”
赵姨娘闻言,当真是瞬间有种醍醐灌顶的大彻大悟感:“哦……原来是这样,我说怎么……
哎呀!还是姨太太有见识,懂的多!我原都常常怀疑,这王八蛋还是我的儿子吗?做出的事怎么看都不像我儿子能做出来的事啊!
如今姨太太这么一说,我才明白了,全明白了,原来是这样啊!”
薛姨妈笑道:“可不是这个理儿……妹妹寻日里若是没事,就多来我这小院儿坐坐,也好一起说说话,解解闷儿不是?我还想向妹妹请教请教,到底怎么才能将家里的哥儿管好。
哎呀,也不怕妹妹笑话,我家里那匹没笼子的野马,着实让人不省心。
若他能有环哥儿万分之一强,我也就满意了。”
赵姨娘回答的很利落也很直接:“啐他,他不听话,你就啐他!我就这样教训环哥儿的,这蛆心的孽障,没造化的种子……”
众人:“……”
薛姨妈干笑了两声,笑道:“好,我就跟妹妹好好学学,等我家哥儿再混赖不上进,我也这般啐他!”
赵姨娘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,笑道:“姨太太别见笑,我没读过甚书,也不识字,只能这般粗鄙的教育孩子。姨太太不同,姨太太是大家出身,哪里能跟我一般?”
薛姨妈笑的很真诚,拉起赵姨娘的手道:“好妹妹啊,出身好歹有何用啊?
就说妹妹你,如今满贾府,甚至整个神京都中,又有几个诰命比你还有福气的?
妹妹怕是不知道吧,不知有多少公侯伯夫人,都想着能和妹妹你见见面,谈论谈论怎样管教家里哥儿的学问呢。
更有不知多少寻常世家豪门的内眷,想从妹妹这里走门路,好与哥儿靠近,高攀结交一番。
咱们妇人,出阁前从父,出阁后从夫,之后再从子。
终归,还是要从子的。
所以,大多妇人最终所盼,不过是母以子贵,这才是真正的贵。
妹妹再莫妄自菲薄了,如今啊,满大秦的女人,比妹妹更尊贵的,着实没几个啦!”
赵姨娘闻言,只觉一股中气自丹田升起,原本做婢妾多年留下的身骨稍稍向前倾的习惯,几乎瞬间改变过来,整个人似乎都开阔了许多,脸上残留的一丝常年累月遗留下的卑贱之色,也一瞬间消失不见。
我这么了得了?
赵姨娘心中自问了句,没答案,又看向薛姨妈,问道:“姨太太说的是真的?”
薛姨妈余光看见贾环脸上高兴的笑容后,笑的愈发和煦灿烂,点头道:“可不是真的?不过啊,我年长一些,多一句嘴,妹妹可千万不要随便和那些诰命内眷交往,更不可随便答应她们的要求。
那些人都是从‘小门小户’里一步步煎熬出来的人精.子,为了给她们自己谋利益,什么话都能说,糊弄起人来,连她们自己都相信她们说的是真的。
到时候,可别为难了环哥儿才是。”
赵姨娘闻言顿时凛然,心里刚生出的要出去逛逛耍耍威风被人恭维恭维的念头瞬间熄灭,连连应道:“不能不能,再不能。我怎能和她们打交道,她们都是诰命……”
薛姨妈连忙又道:“妹妹又说岔了,不和她们打交道,不是因为她们身份尊贵,恰恰相反,是妹妹的身份,远甚于她们,所以才不便与她们结交。”
赵姨娘听的只绕脑筋,苦笑道:“我是真闹不清这些,罢罢,之前在老太太那里帮着接待过几次女眷,听她们不住的跟老太太说好话。开头还觉得高兴羡慕,可听的多了,天天如此,却也烦的紧。
若真有人这般与我说,我也是受不起的。
索性啊,从开始就不与那些人交道。
听小吉祥子说,环哥儿给她买回来个会杂耍的丫头,有趣的紧,等回头,姨太太一起来瞧瞧?
过些日子,再让他给咱们请大戏班子来,唱大戏给咱们瞧,也算是给姨太太还席!
环儿,听见了没?”
贾环立刻狗腿的打了个千儿下去,装模作样道:“遮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