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四见他神态没有异常,便壮着胆子接了老者的话,不禁发起了牢骚,“那是他们新来的镇守有手腕还有良知。试问这永定府下面的几个县,又有哪个县令会管百姓死活?今年受了这么大的灾,别说开仓放粮了,县令都躲起来装死。县里的粮仓被人砸了,里面没有一粒粮食。县令对灾荒视若无睹,知州不闻不问,去县里要粮的求救的反而都被当作暴民抓起来了,我们在当官的眼里都是贱民,没人会管我们的死活。永安镇这会儿能遇到这样的镇守,也是他们的福气。”
他越说越是悲愤,流民们想起了远离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,一路南下流离失所的艰辛,也都呜咽不已。
张十八越听眉头越紧,“朝廷拨派的粮饷呢?税银呢?偌大的一个城镇,怎么可能粮仓里没有存粮?县令都是干什么吃的?没有粮食,那守军呢?”
陈四一听无比愤慨,正要说话,却被那老者扯了一把,止住了话头。
老者诚恳道,“大人,您说的这些我们无从而知,也不敢妄言,您应该去问县令,问知州,知府,我们只是一群迫于灾荒背井离乡的饥民,今日万幸得诸位大人相助,不胜感激,若是能够平安渡过此劫,我们必定给大人们立个生祠,保佑大人长命百岁,顺遂安康。”
沈暮宸一听便知,这老者行事谨慎,张十八问得敏感,他们又没摸清楚自己的来历,不敢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,怕招来祸患。
于是他不再逼问,只是要张十八生火烧些热水给他们暖暖身子,又让墨染找一些衣物和物资留给他们。
流民见状千恩万谢,直呼遇到了菩萨,老者见状叹了口气,欲言又止。
沈暮宸起身进了马车,不一会儿那老者又跟过来了,在外面跟张十八说是要向他道谢。
沈暮宸将他请进马车当中,那老者进了马车,见车内华贵,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脚在毯子上留下几个泥印子,登时有些手足无措拘谨起来。
沈暮宸却丝毫不介意,只是请他坐下,老者犹豫许久才向他一揖,上前坐下道,“原本不该跟大人说这些胡话,只是咱们今日受了大人这许多恩惠,您是个好人,老朽想给您提个醒。”
“老朽看您是朝廷命官吧?您这一路上最好尽快回去,不要停留,就算遇到有人拦车也不要停下,赶紧走。”
“最近有些来历不明的人在各个县城中不断游说众人,说是皇帝昏庸无道,这才致使天降大灾,只要跟着他们加入‘义军’,就都能得到粮食。这一路上已经有不少灾民在传论这件事,因着永定府知州一直对灾情不管不顾,已经有不少人都心动了。”
“其实早先几日玉淇县里也有人来游说过民众,有不少人人都跟他们走了。老朽胆小怕事,只想一家人混口吃的,能够活命,并不想去做反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