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他思量的关口,底下数千农民已经等不及了,他们见城墙上的高知县迟迟不应承放粮,便接着行动起来。
无数的木叉子、连枷、木铲被这些愤怒的农民扔在西城门前的空地上,形成了一座农具的小山堆。
接着,有人拿出火折子,摘下头顶的草帽引燃,扔向农具堆里。
冬日的北风也来助阵,将火势吹得迅速升腾,浓烟和热气,撞上了西城门,又沿着城墙往上爬,像攀上了云梯的攻城的士兵,涌到城楼上官兵面前,惹得他们连声咳嗽。
高知县抹了一把被烟熏出来的眼泪,没有丝毫检讨自己的意思,一会儿骂底下刁民可恶,一会儿骂刘县丞行动太慢,人手和武器迟迟不到。
他不知道的是,此时被派出去的刘县丞,正被人拘在一间房内苦劝。
十三香听来人说西城门那里有数千名农户交农,而高知县执意要武力镇压,连忙将刘县丞抱着拽着往屋内去了,拦着不让他传命令。
“县里能拿刀上阵的,满打满算,还不到一百号人,对上外头几千号人,那不是鸡蛋碰石头吗?人一口唾沫就可以淹死咱,拿什么武器呀,还是劝知县大人服个软吧。”
“对呀,外头那些人也没有动手,不过就是要求放粮嘛,县民遭了灾,县衙放粮,天经地义呀,这高大人拗个什么劲呀!”
“是哩,城里城外人都看着嘞,交农而已,又不是叛乱,咱们真上刀刀剑放弓箭的话,太小题大做了吧。反正搁我,我是下不了手的,真要让我打那些灾民,那我不干了。”
“对,乡里乡亲的,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,没必要打打杀杀的,真要我上,我也不上!”
……
刘县丞在心里直骂娘,他这受的是哪门子夹板气呀,劝上头,上头不听,给他一大嘴巴子,找下头,下头不听指令,他完成不了任务,回去后又得挨巴掌。
他跺了跺脚,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,指着自己被打巴掌的那边脸卖惨道。
“哎哟,几位爷,求求你们了,大人说怎么办,咱们就怎么办吧,就算不干了,好歹把今年给支应过去再说哩。我何尝没有劝,话都还没说完,就往我脸上招呼,瞅瞅,这脸上肯定有掌印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