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旧部们在与那些出手狠辣的人傀交战时或许从未心生惧意,他们倒下的位置都还保持着战斗队列的密集分布,这也导致他们被砍下的手脚密密麻麻聚在了一起——
他们并没有立刻死在战斗中,而是被人傀统一地砍下手脚变成人彘,在鲜血流尽前绝望地躺在地上等死。
人傀这边看起来也很惨烈,它们没有自我意识,更没有痛觉,唯一能杀死他们的方式就是砍下他们的头颅,从战后的画面来看,那些旧部们虽然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一点,但应该很快就反应了过来,所以倒在地上的那群人傀都是头身分离的状态。
孟流景对着尸山血海看了半晌也没找到止戈主人的身影,轻声问裴清光:“那个人呢?”
裴清光原本也没找到止戈主人,但看战场上的人傀都被杀了个干净,推测最终至少有一个健全的旧部活了下来,便将注意力放在找相对健全的旧部,很快就锁定了止戈主人的身影。
他面朝下趴在地上,右手被砍断,但左手还倔强地紧握着长剑,背部剧烈地随着呼吸起伏。
孟流景顺着裴清光的视线也注意到了此人,便聚精会神地凝视着那道身影。
虽然战斗已经结束,但战场并不安静,旧部们的呻吟声时不时便响起,止戈主人在地上趴了很久,终于又有了动静。
他用左手撑着自己翻了个身,将长剑插在地上强撑着起身,踉跄地走到那些正在呻吟的战友面前,颤抖着用手中的长剑一一结束了他们的生命。
小主,
到这种时刻,与其痛苦挣扎着多活几分钟,不如干净利落地结束。
这是战场上战士们共同的心愿,从军多年的止戈主人自然明白,也愿意给弟兄们一个痛快。
早一步,晚一步,终会黄泉路上见。
止戈主人送走最后一个战友后,跌跌撞撞地走到中央,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抖开,是一面写了血字的战旗。
“无悔无愧。”止戈轻声念出了战旗上的字。
止戈主人从地上捡了一把剑,将战旗挂在剑上插入地面后面无表情地站了半晌,忽然仰天长笑,跪在了战旗面前。
“臣等不辱使命,将平南王及其护卫军格杀殆尽,愿自此后天佑我朝,家国太平,百姓安居。”
他朝着那面战旗叩了下去,久久不曾起身。
裴清光的视线扫向他残缺的右臂,白色的骨头和红白相间的血肉裸露直直地朝向战旗的方向,这是一位勇士无声的宣言。
裴清光低下头掩饰着眼角的泪痕,悲壮之感填满了整个心口,孟流景也不自然地皱紧了眉头,而止戈却只是平静地望着眼前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或许他在为主人的离去而感到悲伤,或许他正在为主人的英勇而感到骄傲。
兵器的名字寄托着战士的心愿,止戈二字,其意不言而喻。
走上战场,是为以战止戈,以我之身或许难换天下太平,但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我,终有一日心愿得偿,家国太平百姓安居,届时人间无我又如何,总有人替我赏月饮茶,踏雪观花。
未有我之先,家国已在焉;没有我之后,家国仍永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