迟奚祉依旧往着正殿走去,闻声只是指骨微曲,并指微微向后随意扬了扬,示意陈太医下去,姿态散漫又疏离。
等到头顶上的脚步声渐渐变小,陈太医才缓慢地从地上支起上身,他拢袖擦着头冠下涌出来的大颗汗珠,带着不少伤痕的右手紧紧攥住衣袍下摆,还沉浸在那股惊悚中。
疯了,真的是疯了。
一代帝王为嫡妻绝嗣,既令人唏嘘不已,又叫人万般艳羡。
从外头进来的邬琅扶起陈太医,视线上下一扫,哄笑他,“哟,陈太医怎么还腿软了?”
“去去去,没看见我正烦着吗?”陈太医拍开邬琅的手,拳头紧握,脚步虚浮地往外走,他其实说的并未全是实话,他与上位讲的是每次行房事前半个时辰服下药即可。
而有一种避子药,一服即可终身绝育,但陈太医也不敢不给自己留退路,世事难料,万一说这——今后要是被人知晓,又或是上位回心转意了,他也可全身而退、保一家老小的安危。
——
楚王府侧院,东钓亭内。
迟尧诩依旧坐在素舆上,雪蓝色的长袍盖至鞋面,圆领处银丝镶绣祥云,他似乎有许久没有晒过太阳了,肤色比之前要白上了两分,显得粗狂野性的脸也少了些嗜血气息,柔和了不少。
“殿下,宗竺舞姬那件事已经查到微臣身上了。”一位大臣躬身于迟尧诩的身后,面色暗沉,应该有几日没有睡个好觉了。
迟尧诩将手里的鱼食碾碎,他微微倾身撒了些下去,鱼食坠入池面后,荡漾点点涟漪,引得底下游鱼攒动,疯狂抢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