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淮瀚挡住他的步子,微笑道:“杨学士,可否移步下官的驾座,我们叙上一叙。”
杨宗站定,眯着眼打量他,冷哼道:“你我官职相同,何必自谦?”
话是如此,他还是转了个身,朝着晏淮瀚的马车走去。
晏淮瀚伸出手,弓腰搭着杨宗,“杨学士位高权重,又曾是晚生的老师,再如何微臣也比不得您啊!”
“你现在是圣上面前的红人,是老夫沾你的光。”
进到马车,两人的脸上的笑都收敛起来,不再摆架子。
两人到底是做戏给外人看,同朝为官,既不能完全意见相合,又不能太过针锋相对。只是这微有水波的湖面下,到底几分真情,几分实意,就难猜了。
杨宗脸色凝重,将刚戴好的帽子摘下,抚了抚帽檐上沾的雪水,开门见山问道:“上位对那元小姐如此执意,定是要立后?”
晏淮瀚探出窗望了一眼,匆匆又将帘子放下,压着嗓音道:“我入朝的晚,圣意难揣,您不是清楚圣上曾在苻沛做质子,多半是那时候结识了元小姐,青梅竹马的情意难弃,薄情之人也最为多情。”
不算正面回应,倒也七七八八算个答复,这件事两人心知肚明。
患难真情,清澈如朝露,于人生至暗之刻窥天光,频频难忘,往后数年身居高位,若无她,未免太过寂寥冰冷。
杨宗闻言深深地呼出一口气,抚了一下短硬的一撮山羊胡,转问道:“李静那边如何?”
晏淮瀚轻笑,夹杂几分嘲弄和不屑,“他恐怕都不知道这升迁怎么落到的自己头上,估计在摸自己脖子上的东西在不在?”
“圣上玩得一手好棋,罢了,不说。”杨宗拢了拢宽大的袖口,依靠在马车木窗上,似乎有些怠乏,精明的眼眸闭了闭不再多言。
——
床纱之内。
迟奚祉刚刚洗漱完,只着单薄的寝衣,如墨般的长发并未绾起,披散在背后,散落在胸前,遮住那精致白皙的琵琶骨,似露未露,禁欲又勾人。
房间内的烛灯已熄,唯留两三颗夜明珠打亮,窗外的积雪如月,凝成片片琼华,跃进屋内,像是横亘出的一道银色长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