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香和宝珠俱都疑惑地看向她,宝珠更是歪起脑袋,看了看脸色已经较前几日好上许多的父亲,不明白这个姨母为什么这么说。
仗着母女俩都是外村人,胡桂芬添油加醋地将花妞吃药拉虫和陈栓子断腿的事情说了一通:
“你们是没见过,那虫子爬出来的时候活生生的,还会动呢,”她用手比了比,“足有那么长一条!”继而又摇头做惋惜模样,“也不知怎么下得去手,竟给那么小的孩子吃的药里下虫。”
说到陈栓子时她更是眉飞色舞:“陈家的那个,你们去打听一下,现在出门哪次不是带着那劳什子的轮椅,这腿啊,就是被她给治废了!”
……
她口干舌燥地说了许多,看见一大一小都不知道给自己倒杯水时不由更气,丧着脸拿起自己的东西:
“与你们说那么多,是不想你们被这黑心郎中骗,要点钱财还好,把命弄丢了怎么办?”
她一边说着一边提着那篮子鸡蛋往外走:“既然不要,那这东西我就拎回去了,不然白得浪费……”
胡香这会儿子倒是愿意送客了,到胡桂芬将要跨出门时忍不住又追问了句:
“堂姐可知……有没有哪个大夫是用针线治病的。”
胡桂芬一个村妇,哪里懂得这些东西,眼下急着回家,摆摆手随口道:
“哪里有这样的说法,人又不是布头,怎么能用针线治病……”
胡香垂下眼帘,若有所思。
……
隐虎山,嘉令不知道第几次在那棵做了标记的树前停下来。
非常奇怪,因为有他人在深山中迷路的前车之鉴,嘉令在进山时特意在经过的每棵树上都用镰刀做了标记,但自从这大雾一起,那些标记仿佛全都消失了一般。
她筋疲力尽地背靠在树干上,不停喘着粗气,山地步行极度消耗人的体力,更别提还要在密林之中穿梭。
透过雾气的光线已经越来越昏暗,周围慢慢响起的爬行动物活动的声音无不告诉嘉令一个事实——
天,要黑了。
她必须在天色完全沉下去前找到一处适合过夜的庇护所,否则可能会因失温而死去。
她摸了摸那处被她留下的粗糙痕迹,定定神,咬着牙往更深处走去,在黑夜完全笼罩大地前,终于找到了一处理想的过夜地。
距离地面约有3米的岩窟,可以防止某些讨人厌的虫子闯入,洞窟顶部较底部宽出来半米左右,形状类似屋檐,就算下雨也不怕雨水倒灌,岩窟的大小缩进嘉令这样的一个成年女性还有不少空余,窟内干燥避风,底部还有一层薄薄的细沙吸潮,简直就像专为她的需求而设定的驻地。
嘉令反复检查了几遍,确认没有在这里发现任何动物的毛发,这才带着几分戒备地躺了下去。
约莫是凌晨三点左右,嘉令悚然从睡梦中惊醒。
洞窟下方有什么大型生物经过时发出的“沙沙”声,伴随着粗重的鼻息,令人汗毛直立。
那东西在嘉令的驻地下方反复嗅闻了很久,腥臊的热气几乎能拍到嘉令脸上。
直到清晨的第一声鸟鸣穿破林叶,那东西才不甘不愿地消失。
嘉令几乎是在那东西消失的下一秒就爬了起来,透过不慎明朗的天色,看见远去的一坨黑影,看着竟像是熊。
这个地方是不能再呆了,熊非常聪明,而且善于跟踪,捕猎手段更是凶狠残忍。
嘉令不知道那野兽还会不会再回来,也不敢再赌自己能不能有这样好的运气,轻手轻脚地滑下岩壁。
到中午时情况并没有变得更好,天空竟飘起了细密的雨丝,深秋的雨带着透骨的寒意,将嘉令身上的衣衫尽数打湿。
头发一绺绺的贴在她的脸上,嘉令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,嘴唇已经被冻得青白,她吸了吸鼻子,不能再这样淋雨,她快要失温了。
嘉令想要像昨天一样再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,但天不遂人愿,雨势越来越大,冻僵的肢体不听使唤,摔倒在山涧的那一瞬间,嘉令看见了深重墨色中一抹斑斓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