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之间的话题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。
秦父似乎一直无法释怀妻子的死,他反反复复提及鲤城那边妻子娘家人的恶,提及妻子受的委屈,秦郁欢起初还能压着性子,好声好气地安抚,到最后她却是最先哭出来的。
姿意手忙脚乱,抽了一大堆纸送过去。
“我说了,我们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,你总想着报仇,我们怎么报呢?”秦郁欢像是累极了,“还有,我有工作能力,我有给你生活费,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去办低保,再过几个月你就六十岁退休了,可以拿退休金了。”
“你大伯他们能说能办,能办就让他们去办了。”秦父的性子也是听不得劝的,“我已经去过鲤城了,郁欢,你妈妈死的太惨了,这个仇,我们不能忘记。”
“是,我知道,我没有忘记,可是爸,你就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?”
秦郁欢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,让她不要忘记仇恨,她是没忘,但她也不能一股脑把所有过错丢到旁人身上,是非对错,总要说清。
“我妈都累成那样了,你在家的时候,帮过我妈什么吗?你只顾着自己,我妈这辈子最想的就是跟你离婚,你呢,你却跟她说,只要她跟你离婚你就去死,她娘家人逼她欺负她,那你呢,你又放过她了吗?”
“放弃治疗的不是我,是你,只有你签字,医院才会同意放弃治疗,因为你是我妈妈的丈夫。”
这是姿意看见的,关于秦郁欢情绪最失控的一次。
她桩桩件件控诉着父母的重男轻女,也控诉着秦父的无情,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,但唯有在秦郁欢身边坐着的姿意才看见了秦郁欢的心碎和悲伤。
姿意好像忽然能明白,为什么上一世,秦郁欢会走不下去。
电话打了两个小时,说到最后,秦郁欢嗓子已经变声。
姿意晾了杯温水,递过去,秦郁欢却只是把温水放到了茶几上,在姿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抱住了她。
开口便是无穷无尽的疲倦:“好累,姿意。”
为什么她的家人是这样的。
如果可以,她是很想就这样睡过去的,永远也不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