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方既白煞有介事地点头道:“行,我等着。”
燕景瑜用言语着摸不到人,自觉没趣地将帘子放下,阻断了两人的视线。
东方既白见达成了目的,打马上前走了几步。
楼倚歌打头走在最前面,宋齐和萧万顷在后面压阵,燕景瑜的马车在队伍正中间。
道路两边被雪模糊了边界,偶尔路段被牛车或行人碾过留下的印子,很快又被一层薄雪覆盖,分辨不清。
忽地走到一段下坡路,路旁显着两道辙痕。
辙痕开始的位置还有两对叠起来的脚印,紧接着那辙痕直拐了一个弯,冲向一边,痕迹终止的地方还有个大窟窿。
那是覆在荆棘上的雪团被撞开留下的窟窿,荆棘丛上还挂一块褐色的布料,显然是哪个倒霉蛋栽进了那里。
紧接着是几对杂乱无章的脚印在窟窿边徘徊。
不难想象那个倒霉蛋是怎么用力摁着小推车防止小推车失控,却又在下坡时刹不住车,连人带车栽进荆棘丛里。
最后又是怎么着急忙慌地把小车从荆棘里解救出来的。
楼倚歌的眼神如同鹰隼般从那几道痕迹处扫过,看到窟窿位置被薄雪覆盖却显露头角的碎炭时心中了然。
大抵是个卖炭翁,想趁着天寒下雪卖些炭换衣食,雪天路滑,这一摔又损失不少,毕竟碎炭价贱。
东方既白看到那里的时候,也同样察觉了,不由得重重叹起气来,脑中想起那首《卖炭翁》,不知不觉念了出来。
“卖炭翁,伐薪烧炭南山中。满面尘灰烟火色,两鬓苍苍十指黑。
卖炭得钱何所营?身上衣裳口中食。可怜身上衣正单,心忧炭贱愿天寒……”
燕景瑜听到他吟诵卖炭翁,掀开车帘探出头来看,却没见到人,忙问道:“哪有卖炭翁?”
东方既白伸手指了指辙痕尽处的碎炭,意味不明道:“没有卖炭翁,但有卖炭翁。”
燕景瑜仔细瞧了一眼,立马会意,一语双关道:“楚国没有卖炭翁,燕齐倒有不少。”
东方既白点了点头,很是赞同道:“民生多艰,向来如此。”
燕景瑜试探道:“那三哥哥可有想过杀尽四国卖炭翁?”
东方既白叹息道:“杀不尽的,此消彼长,非人力可为。战事起,流血千里,百弊出。四海一,却未必能长久。合久分,分久合,分分合合分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