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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天之后,早朝之后。
朝堂上没什么波澜,张周从宫里出来,却被林瀚叫住,随即林瀚也没让旁人与他同行,而是以要与张周并行的姿态,似有什么事要问张周。
“……昨日锦衣卫突然拿了在京涉及太仓的几个户部官员,跟刑部打招呼是说关乎到贪墨案,很可能还跟开矿的事有关,闹得京师人心惶惶,究竟是怎回事?”
林瀚是吏部尚书,但似乎政治敏锐度很低。
也是因为林瀚不属于那种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类型,他也不善于去结党,以至于在朝廷出了大事之后,他的觉察度不高,甚至对案子的内情都不甚了解,还要通过跟张周沟通的方式去找答案。
张周道:“林老不都很清楚了?有人借着开矿的事中饱私囊,如今要追查,不也寻常吗?”
林瀚皱眉道:“开矿不都一直是你在做?你先前受到的非议不少,也不至于会直接把半个朝廷牵扯进去吧?”
那眼神就好似在说,就算是查,不应该只查你一个吗?
开矿是你张秉宽的私产,而朝中人都是正直且无辜的。
张周叹道:“林老,这两年你的日子过得如何?”
“你这叫什么话?”林瀚脸色不悦。
张周叹道:“日子过得舒服了,自然就会变得安逸,不去想深层次的事情。其实我也一样,林老自己没从开矿这件事上拿好处,但有的人可不一样了,就说开矿这一件事,朝廷一年的收入和开销是多少,您知晓吗?”
“怎么也有个几万两银子吧?”林瀚似乎是很大胆猜测了一下。
张周笑道:“再翻个几十倍,甚至是一百倍,大概就那么个数吧。”
“什么?”
林瀚瞪大眼,他似乎这才感受到这背后的干系有多大。
张周耸耸肩道:“二三百万两银子,是开矿所得到的直接收入,其中主要是靠煤炭带出来的,毕竟铁和其他的金属矿石……哦,有些事不太好解释,大概就是说,别的东西虽然有价,但不会流入到市场之间。”
林瀚道:“这么大的一笔收入,显然不是你一个人能控制的,难道之前陛下就没派人去管着吗?”
“乱!”张周道,“利益干系太大,涉及到的人情事也太多,任何一个衙门,但凡是跟开矿相关的,都禁不住这么大利益的诱惑。你想啊,一个地方的府县父母官,他手下随便几个矿场,一年光是能见到的银子就超过十万两,他能不从中拿取好处?拿了好处,他自己能兜得住?还不是要往上送?一层一层下来,也就那样了。”
林瀚皱眉道:“昨日稍晚的时候,我听说连翰林院中都有人被拿,不会也跟这件事有关吧?”
张周笑了笑道:“您身为吏部尚书,有时候也需要谨慎一些,在这件事上,连我的心态都是……先挂起来,看看走向再说。你来问我,其实很多事我也都不清楚。陛下要从朝廷里找蛀虫,我们自己既不是蛀虫,最担心的也是被他人所攻讦,这时候不应该最好的办法,就是高高挂起吗?”
“嗯。”
林瀚点头,意思是我明白了。
林瀚虽然这两年收入多了,且日子过得逍遥,但他知晓如何避讳卷入到朝廷漩涡。
显然他是那种当官都很圆滑的人,只是以前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个迂腐的老臣,若是被他这层外表给骗了,人人都会以为林瀚可以撑着一些事……那就大错特错。
这才是个片叶不沾身的老狐狸。
……
……
成国公府内。
朱胡氏正在听取儿媳妇对两天前夜晚见张周之事的汇报,脸色越来越冷漠。
“见过那位蔡国公,为何不早些回府来?而是要在外面住两天,才回来?”朱胡氏脸上的怒气满盈,似乎随时都要把儿媳给宰了。
朱徐氏回答也很淡然道:“娘家人跟京师打了招呼,让帮忙打理一些私事,因而耽搁了时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