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来该商定谁入上听处的事,也没有落实,等于说现在上听处内暂时只剩下两位临时值守大臣,等着换届的内阁大臣程敏政,以及兵部右侍郎熊绣。
上听处的獠牙,似乎随着陆完的离席,已经被暂时拔除。
朝议结束之后,对于大多数大臣来说,是比较轻松愉悦的,跟皇帝之间没有起冲突,朝廷还是那个朝廷,就能继续混日子。
可对于刘健和李东阳来说,这件事就显得那么不同寻常。
明明皇帝已经拿到了跟大臣力争户部控制权的机会,怎么皇帝还会这么淡定?难道说皇帝觉得,这件事应该先迟缓两天再说?让事情再发酵发酵?
到了内阁值房。
刘健将王鏊叫到身边来,交给他一些奏疏,尤其是将崔元上奏缺少粮食,以及遇到天灾无法继续行军的“哭诉”奏疏,放在上面。
“济之,你看看这个,拿个意见出来。”刘健想试探一下王鏊的口风。
王鏊接过来,只是将最上面一份随便翻开,扫了几眼,内容他似乎早就清楚,随后又合上。
他道:“按照以往的规矩来说,这一战要么罢休,将将士发还原籍,以安军心。再或是临时调动粮食,若从京师调,怕是已然不及,除非先从辽东储备中拿出一部分,随后再以京仓储备补上。”
李东阳走过来,笑道:“京储那边,最近没过去走动,要不克勤你带济之过去走走?也该了解那边的情况,也好知道能调动多少粮食出来?”
这是在给王鏊挖坑。
就是让王鏊跟着程敏政去看看,其实大明京师的储备也没剩下多少粮食,太仓等大仓也近乎是半空的状态,让王鏊知道,其实所谓的辽东之战,根本是打不起也不该打的,让王鏊知道他选出来的那个学生张周,在这件事上是有多不负责任。
程敏政打个哈哈道:“最近翰林院的事务繁忙,我怕是抽不开身,要不让济之自己去?户部也会派人协同的。”
王鏊问道:“那我是去查账,还是查仓的?”
这问题,让李东阳脸上的笑容淡去。
王鏊显然也不是蠢人,他知道李东阳这是在搞派系斗争,王鏊以内阁大臣身份,本身去京仓查看,并不是越权的事。
但要去,总要有个由头,让下面的人知道你去的目的。
你王鏊就这么去,不等于是告诉户部和负责太仓的挂职户部侍郎等人知晓,这是去找麻烦的,再或是给他们出难题的?
那王鏊上来就等于是开罪一群人。
无端查仓,没人会认为你是善茬。
程敏政过来拉了拉王鏊的手臂,笑道:“何必如此拘谨呢?陛下也没问,朝上也没提。”
刘健道:“是该提的。”
意思是,其实我们战略定错了,应该由我们主动提出来,强行把皇帝拉下场,而不是等着皇帝来跟我们计较,如果真那样,主动权或就不在我们这边了。
李东阳也面带几分担忧之色道:“陛下如今是不知辽东的窘迫,所以没提,还是陛下有意将事情压下,再或是等我们主动去提呢?”
刘健叹道:“事尚不明朗。”
说着,他将目光落到程敏政身上。
程敏政也好似突然想到什么,笑呵呵道:“今日翰林院中,似也会有人去,要不我问问他?”
这个人,自然就是张周了。
张周到底还挂职于翰林院,为翰林院侍读学士,这个职位在张周身上那么多职位中,看起来是最平素的,因为平时张周也不管翰林院里的事务。
但这对刘健他们来说,却是个很危险的职位,因为这是关乎到他们地盘争夺权的核心职位,皇帝留张周翰林院的职位,似乎也一直等着将张周入阁。
刘健道:“问问也好,若是辽东钱粮一直调不上,将士们的温饱也是要在意的,难道朝野上下谁都不管不问吗?”
程敏政自嘲一般无奈感慨道:“辽东将士在前线饿肚子,跟朝廷索要钱粮,事都拿不到朝堂上去提,居然还要这种方式去讲,实在是……”
“克勤,你今日的牢骚太多了。”李东阳提醒道,“谁做的事,谁就要承担后果,难道这件事,不该由兵部来留心吗?兵部尚书自己都不上朝,自己不去提,难道等我们来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