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祐樘听到这里,微微皱眉,将手上的笔落下,这才抬头道:“几时的事?”
李璋道:“就在刚才,太子借口是……太子要送一些束脩给东宫讲官,让几个奴婢出去追刚出宫的东宫各位先生,他混在一行人中,就这么……出去了。”
“宫禁没发觉吗?”朱祐樘有些生气。
再一想,如果宫禁没发觉的话,又怎么会有李璋来汇报呢?
“为什么不拦下?”朱祐樘又补充了一句。
李璋无奈道:“宫廷宿卫的确是……没发觉,如今太子殿下的身子……长高了,在一群小奴婢中……奴婢不是说太子是奴婢,而是说……太子混在他们之中,的确是很难察觉。是东厂的人留意到,特地跟奴婢汇报,奴婢也派了人去暗中保护太子,顺带……过来奏报。”
“他这是在胡闹!”
朱祐樘来气了,一拍桌子道,“就这么还能被他蒙混过关?那些人是不想要饭碗了,还是不想要脑袋了?就这么还指望他们保卫宫廷的安全?”
陈宽赶紧帮衬道:“陛下,出宫的人一向盘查很松,主要是防止有人夹带,况且此番是以太子的名义做馈赠,平常人……也不敢用这种理由出宫。”
“哦?”
朱祐樘一想,也是。
假穿太子的口谕,还以太子的名义送东西,这要是回头被查起来,那绝对是掉脑袋的事情。
宫廷侍卫估计也料不到有人会这么胆大妄为,偏偏太子他本人就可以这么胡来。
再者这次儿子出宫明显是有准备的,既有服装道具,还提前找了演员,自己混在其中……朱祐樘突然意识到,好像儿子除了学习之外,在别的方面好像都还挺出类拔萃的。
“朕年轻的时候,就不像他……”
朱祐樘本想说,自己不像他这么胡闹。
但听到陈宽他们耳中,更好像是在说,朕当年就没这熊孩子这么聪明,居然还有能耐自己偷跑出宫,且还不是一次两次。
“但他不过才十一岁啊!就这么能被他跑出去,当班的一概都问责,打了板子,再扣薪俸!就这样吧。”
朱祐樘觉得,此风不可助涨,儿子不舍得下手,那就拿失职的宫廷侍卫撒气。
陈宽道:“陛下,太子最近课业繁重,的确不该出宫,那现在是否该赶紧将他追回?”
“追回……”
朱祐樘想了想,叹道,“当初秉宽跟朕说过,有时候顺着孩子的心意,也并不一定是纵容,有时候也能收获一些适得其反的效果。将他追回来,他还会挖空心思出宫,只要每次他出去,都在朕可控的范围之内,那他是在宫里还是宫外,倒也无妨。”
李璋急忙道:“回陛下,奴婢已派了上百人在暗中保护,且随时能调锦衣卫协同。”
“还不够。”朱祐樘道,“在保护的时候,也不能泄露身份。再若是太子去一些不三不四品流复杂的场所,也一定要扼制。”
“是。”
李璋领命。
“你也去。”朱祐樘道,“陪他一起,如果他实在不听,你就出面告诉他,不听话就回宫!明早一定要让他回来!就这样吧。”
不但李璋觉得意外,连陈宽都有些惊讶。
皇帝好像对太子的管束,逐渐放松了。
他们似乎都意识到一个问题。
当皇帝有了两个儿子,对长子的纵容就会更多一些,真就是死了一个还有另外一个……双保险了属于是。
……
……
朱祐樘怕的是儿子出宫后,去一些品流复杂之所。
而朱厚照出宫的目的,就是为了感受人间烟火气,自然是哪人多他往哪钻,至于危险什么的……从来都不是熊孩子偷跑出去玩首先考虑的事情,大概就是灾祸没到头上,他就不担心。
“前面那地方好,一堆人在那说什么呢?过去听听。”朱厚照看到一处茶馆,一堆人在那好像是谈天说地的,他就要跑过去凑热闹。
跟出来的丘聚急忙道:“公子,那地方人多,要是有刺客什么的,可就不好了。”
朱厚照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换上的衣服,问道:“我这样子,连个贵公子不像,谁会来刺杀我?你的意思是说,今天帮我出宫的人里,有人想对我不利是吗?我小时候就能自己跑出去,甚至自己跑到应天府,那次那么远,也没见什么危险,这次怕什么?”
“那……”
丘聚似乎也没法反驳了。
早着两年,张周被调到南京,朱厚照就一路追随而去,当时朱厚照都能平安无事回来,现在好像更不用担心这个了。
朱厚照冲进去,找了个边角的旮旯坐下来,随即茶博士便过来笑着道:“哎呦小公子,这里不是您来的地方,您看是否换个地方乘凉去?”
朱厚照大手往桌上一拍,二钱银子的散碎银子就落在桌上,道:“喝杯茶、填填肚子够不够?”
这也把茶博士给整蒙了。
这家小子的出手就是大方,看这样子是个不差钱的主儿,要知道这年头出来的人能拿几个铜板的都不错了,能直接拿出银子的都是厉害的主儿,更别说是这么直接把银子往桌上拍的。
“您等着,茶点给您招呼着。”
茶博士急忙收了银钱,就去里面安排了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