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周突然一拍桌子,把李荣吓了一跳。
张周道:「好一个不思进取的人,本以为他得到朝廷的委命,在朝做事,能安心本份为朝廷做点事情,竟然千里迢迢跑永平府来搞事情!收受赃银,无论是否改过,都是违背朝廷律法的,还请李公公帮我好好教训一下他。」
「啊?这……这还是算了。」李荣苦笑了一下。
你一个当弟弟的,居然让外人替你去教训兄长?
先说孝不孝的问题,就说你让外人来惩治你家人,谁知道你回头会不会替你兄长报仇?毕竟你们兄弟俩砸断骨头还连着筋呢。
张周道:「他是以何明目来的?」
李荣回答道:「听说是以造船的名义而来,跟渤海的船厂有关,这件事咱家也是才刚知悉,却不知他到来之后……能为此事做些什么?」
「这样吧。」张周道,「李公公你看,他为人不太稳妥,就打发他到渤海的船厂去,让他去当个看营地的,让他吃一些苦头,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历练,你意下如何?」
李荣一想。
这船厂还没影子呢,也就是说,一切都是从零开始。
如果真让张掖去这种地方当个看管营地的,那跟被发配边疆没什么区别,就说这大夏天的,北方荒地里的蛇虫鼠蚁也不少,一呆一两年都是少的,如果再混个几年下来,就算没死,都不能算是脱一层皮,那简直是脱几根骨头了。
李荣心说,说狠还是你狠,估计你兄长北上的事,也是你安排的。
故意让他捞点油水,不闻不问,然后等他犯了事让人知晓,再趁机把你兄长给打发到边陲的地方去吃苦,你这当弟弟的「用心良苦」啊。
「若张先生您有安排好了,不必跟咱家商议,本来造船之事,也需要有人过去打点。」李荣陪笑道。
张周满意点头道:「那就这么说定了,说起来我这兄长也实在是不争气,比之安边侯可差远了,话说最近安边侯也有些无所事事,应该安排他跟着李公公多加历练一番。」
李荣赶紧摆手道:「不可,咱家没那本事教安边侯,还有很多事……要向您两位多加求教呢。」
「那李公公还有旁的事吗?」张周问道。
李荣笑道:「就剩下地方官绅的事,这次陛下有吩咐在先,对永平府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,可说是要下狠手,很多田产什么的可能都会空出来,您看……是否要给您留一些?」
张周好奇道:「这算是巧取豪夺吗?」
李荣吓了一跳,急忙道:「这怎么能算?不过是有人犯了事,抄没家产而已。」
张周道:「既是犯事,还是走正规流程为好,我作为旁观者,这跟我有何关系呢?」
「是。」李荣笑着应声。
强龙是不压地头蛇,但那要看强龙是不是真的全力以赴,如果像皇帝和张周这样,一次派个几千锦衣卫和几千官兵来压地头蛇,再牛逼的地头蛇也成了爬虫,最后倾家荡产都是轻的,怕的就是家破人亡。
这时代,要跟皇权作对,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,没点实力就应该夹着尾巴做人。
张周人在深山老林中,但他的意思,却可以很快传达到永平府城内。
而在永平府城内的张掖父子,在一夜之间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。
最初父子二人是刚从锦衣卫指挥使牟斌那得知消息,说是本地查封的几个大户,一次抄没出不少的家产,具体多少不知道,但牟斌却是按照先前李荣的吩咐,给他们父子俩留了一份。
这还不算是皇帝吩咐说要给父子二人的。
田宅什么的赏赐,加上银子什么的,加上之前收的礼,少说也价值个三四千两银子。
更可甚的是,抄没本地大户家产的时候,张掖还让张平去浑水摸鱼,光是现场让张平带回来的箱子就有两个,里面倒也不全是金银珠宝,但价值也都有个几百两银子。
「好东西啊。」
张掖看着儿子带回来的箱子,有点难以置信,财迷心窍的他,都已经在谋划着把东西带回南京,以此来置办更多的产业。
张平也有些激动道:「父亲,牟指挥使说,还有本地官绅所犯事的家眷,有发配为奴婢的,还说要给咱送人过来。您看……」
「是吗?儿子啊,咱父子俩的春天来了。」张掖那叫一个志得意满,「走,跟为父出去好好快活快活。」
「爹,人还没送来呢。」张平提醒道。
张掖皱眉道:「有了银子,还愁缺衣少食?不过这种事,咱父子俩还是分开,各顾各的,为父这么多年,总算是扬眉吐气了,却没想到还是靠你二叔,真是不容易啊。」.
张平道:「二叔跟咱的关系不是不好吗?要是被二叔知道,他会不会有所怪责?」
张掖撇撇嘴道:「他那么大的权势,稍微指头缝漏一些给咱,咱就不愁吃喝了,他还真打算自绝于张家列祖列宗,可别忘了谁才是张家正房之人!没跟他要爵位,就是好的了。」
当晚父子俩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快乐。
等二人日上三竿回到驿站时,却是牟斌已经早早在等他们。
「牟指挥使,有事吗?」张掖见到牟斌,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下属,反而有点不知羞耻上去,似是要以平辈论交。
牟斌正色道:「刚有皇命传达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