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还不是要先生您先把他们发觉出来?”李荣道,“就说这崔驸马,少了您……他……再有本事,那也没法出头。还有,但凡是经过您提点的,就算只是一般的良驹,也能成为千里马。您可真称得上是大明的伯乐了。”
张周道:“李公公,你这是把我捧到天上去了,不敢当啊。”
李荣继续笑着,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拍马屁,反而拍得很高兴。
那也是因为他从开始站队就站对了,完全不用跟萧敬一样还担心被张周排挤,或者是在皇帝那失宠。
“本来陛下要赏赐给先生一些东西,但还是一样,此战还未结束,鞑子只是撤走,或是如先生所说的,还不能完全尽如人意,或许后续还有战事发生,到那时……再斩获一些功劳,到时陛下定然会一并赏赐的。”
李荣还替皇帝说和了一下。
张周道:“赏赐什么的,都是身外之物,我一介寒儒,这才多久,就已有今天,还是要感念陛下的提携。”
李荣笑道:“所以说啊,这世上,要先有陛下这样的伯乐,才会发觉到先生这般的伯乐,陛下用好先生一人,由先生驾驭军中将领,战场上那就无往而不利了。”
这话听起来不错,但张周觉得,这是在提醒我,让我小心点,以后别擅权?
换做是萧敬说这话,张周肯定会往这方面想。
但要是李荣的话,张周就没那么多顾虑,主要是因为李荣的年岁在那摆着,且李荣此番重新回到皇宫当差之后,就一直小心谨慎,李荣暂时还没看出有刻意与他针对的迹象。
虽然从道义上来说,这群太监基本上都是站在皇帝一边的,别指望他们会对一个文臣真心真意。
“先生,咱家只是来提这两件事。”
李荣看时候差不多,也马上要告辞回去,“明日一早,午门之前,咱家会亲自引先生入宫,也会派车驾过来,先生明日早朝之后会被召见,先生有什么事的话,也先推一下。”
“嗯。”张周点头。
战事又过了一个关节,石沟城一战跟花马池一战一样,都是个不大不小的胜利,换了以前肯定这就是绝对的滔天大功了,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,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,对于胜利的期待值都更高。
张周知道,来日朱祐樘肯定还会揪着战局发展方面,问询于他。
……
……
李荣先回去了,而牟斌则没着急走。
牟斌过来,主要是将辽东案的卷宗给张周带来,名义上张周可以主持此案,但其实都是厂卫的人在负责,张周最后看看宗卷,最多是做到心里有数。
张周道:“我并不在三法司中,要过问此等事,力不从心。”
牟斌恭敬道:“先生您为兵部尚书,且入值上听处,辽东军务之事,关乎到大明军中的安稳,不由您过问,谁又合适呢?”
牟斌是识趣的。
别看锦衣卫在整个大明都很牛逼,但在弘治朝,锦衣卫还真是到了一定程度上夹着尾巴做人的地步,不在于别的,就在于朱祐樘对于厂卫体系并不太倚重,也因为朱祐樘太好说话了,跟大臣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好,性格也随和。
这助涨了文臣直谏甚至是顶撞皇帝的气焰。
但这可不能说厂卫就是摆设。
现在皇帝跟文臣之间有了嫌隙,厂卫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,而牟斌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明白,锦衣卫重新得到重视,那完全是占了皇帝倚仗张周的光。
要不是皇帝跟张周站在一道,跟文臣产生了隔阂,需要用到厂卫来压制文臣的势力,那他们锦衣卫估计现在还在喝西北风呢。
“此案涉及到的钱财不少吧?”张周顺口问了一句。
牟斌道:“从张玉、任良,再到地方上一些将官,起获的财货等,折合白银在十五万两以上。”
张周琢磨了一下,在明朝中叶,美洲白银还没大笔流入之前,十五万两白银的确也不少了,毕竟弘治时期白银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,但要再过个几十年……贪官只贪个十几二十万两的,估计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。
这还整个是个窝案呢,才这么点。
“这批都已经补充到辽东军需去了。”牟斌道,“是陛下下的旨意。”
张周道:“不用跟我说,户部的事,我不管。”
牟斌补充道:“此事陛下也未跟户部打过招呼。另外还有案犯数人,有被下狱问罪的,是否被宽赦,还要等陛下下旨,至于案犯张玉的家眷则被发配流放。”
“嗯。”
张周点头。
他明白,牟斌跟他说这个,其实是想让他在私下与皇帝召见时,跟皇帝把案子给提报了,锦衣卫在查案中必定有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,收受贿赂或是暗中有不法的,必然也不少。
牟斌作为锦衣卫指挥使,就算再约束手下,也避免不了手下在这种窝案中揩油。
他跟张玉无冤无仇的,自然不会想着去干什么斩草除根的事。
张周又在想,如果朱晖落到他手上,一定有朱晖好瞧的。
朱晖倒不至于说论死罪,但要是此战中朱晖接下来再没什么表现,爵位到他这一代可能就到头了,在如此优胜劣汰的时候,皇帝已经发现了一个个的领兵人才,而那些仗着祖上军功留在军中的所谓的老臣,只会被淘汰。
也会给这些人一定的机会,可要是机会把握不住,像朱晖这样表现拉胯,革爵都算是轻的。
……
……
宁夏。
灵州所以北夏家堡,此处距离黄河尚且还不到三十里,在杨一清领兵抵达夏家堡时,但见堡垒满目疮痍,鞑靼人用雷霆手段把土堡内的大明守军给逼退,又没有占据夏家堡,而是继续往北准备强渡黄河。
此时已经是连日行军三天三夜之后,即便跟上来的只有骑兵,有马匹或是车驾载着,可将士们早就已经是疲乏不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