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经道:“岭南学派不过是领略了心学的一点皮毛而已,岂能与张师的造诣相提并论?”
程敏政瞅了徐经一眼。
那古怪的眼神,又好似是在讽刺徐经,你个姓徐的好没原则,同是一科参加会试的同窗,现在就叫人家“张师”,自贬身价,要脸不?
不过程敏政再一想,自己还不是跟张周平辈,甚至地位上自己还不如张周了?
谁也不用笑话谁。
张周笑道:“我倒是觉得,想跟岭南学派的人,好好论一论。不过呢,我自己的名声不着紧,这次找程侍郎来,是商议一件更重要的事。”
“哦?”程敏政好奇道,“这文坛之名,涉及到平时在大明学界的安身立命,莱国公你不在意?”
张周摇摇头道:“身外之名罢了。于我之外,都是一些浮云。”
“呵呵。”程敏政笑了笑。
他就没好意思问。
你不在意自己的名声,又在意什么?
张周道:“程侍郎可知太子也动身南下,明后两天就可能抵达南京?”
“啊!?”程敏政大惊失色,差点坐都坐不稳。
“程侍郎不必惊讶,是太子自行离宫,多日之后才被锦衣卫寻到,因为时已过徐州,若贸然护送北上,还不如顺太子之意,到南京来走一圈,也算是让太子读万卷书行万里路,增广见闻。”张周陈述朱厚照来南京的好处。
程敏政一脸紧张之色道:“就怕出什么岔子。”
唐寅道:“到也无妨,太子南下途中,一路都是跟从京往南的几名士子一起走的,也因此在旅途初期避开了锦衣卫的追踪,直到陛下将信儿传给莱国公,这才……”
“这……”
程敏政刚才都没好意思提。
皇帝把太子当宝贝一样看着,居然能让太子离开皇宫?还能离开京城?居然还能南下上千里才被寻到?
宫廷宿卫都是吃干饭的吗?
最后居然还是张周出马,才把人给找到?
张周笑道:“太子南下南京,已无可避免,我便想借着此番南京文坛的盛事,为太子扬名,让天下士子感受到太子的向学之心,彰显大明储君在治学上的态度。让他得天下士子的敬仰。”
“咳咳咳……”
程敏政本来打算喝口茶压压心中的惊骇,谁曾想张周一席话,让他直接被茶水给呛着。
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。
“莱国公……太子身份……不宜公开……还是……咳咳……”程敏政话都说不清楚了。
从程敏政为人处世的风格来说,他还接受不了这么跳脱的想法。
别说是他,连旁边的唐寅和徐经也听呆了。
难怪张某人在找到太子之后不急着把人送回京城,还要一路暗中护送到南京,感情是谋划个大局?给太子扬名?虚岁才十岁的熊孩子,名声能扬到哪去?
张周叹道:“我也知道,太子身份特殊,想助他成事必定是困难重重,但这不还有程侍郎在,也有伯虎和衡父二人?群策群力嘛。”
程敏政差点就想说。
别。
你们上就行,别稍带上我。
我没那本事。
徐经脑袋瓜活泛,他道:“莱国公,您看是否这样?在文坛论学时,让太子多出去与士子坐而论道,随后您再公开招揽他为入室弟子,如此既彰显了太子的名,也彰显了您的地位?”
唐寅板着脸道:“切莫乱说。”
张周则笑着道:“我倒觉得,衡父的提议还挺不错的,不一定非要按照你说的办,但路数是对的。”
程敏政在旁边听着,人有点懵逼。
张某人啊,还说你不在意虚名?我看你是想借收太子为弟子,给你自己扬个大名吧?而且有太子为你的心学背书,什么岭南学派、渭南学派的,还不都靠边站?
一个能把太子收为入室弟子的人物,他的学术思想一般人谁敢去质疑?
要说会玩,还是你张某人会玩啊。
唐寅一脸忌惮之色道:“如此会不会令太子身陷险地?”
张周笑道:“伯虎,你不也说了,太子南下途中,参加过不少的文会,据说还有不少人赏识他,认为他在心学上的造诣不浅,这说明太子不但在书经上有学习的天分,连学术上也能早早立名。陛下对太子的教导……算是煞费苦心,这点程侍郎是知晓的。”
“嗯。”
程敏政无奈点头。
作为曾经的翰林学士,也是东宫讲官之一,程敏政当然知道朱厚照是有多胡闹,也知道皇帝为了教儿子是有多费心。
都说慈母多败儿,在朱厚照体现出来,就是没有严父,教不出个好儿子。
张周续道:“如果太子能通过参加文会,增加学习的信心,回到京师之后更能把心思用在读书求学之上,那就不单纯是在帮陛下和太子,更是为大明的长治久安。”
唐寅听了很无语。
果然帽子越扣越大,喊口号那也是张周的专长。
唐寅心说,怪不得我仕途造诣不及这位,感情是我脸皮不够厚啊。
程敏政无奈点点头道:“如此说来,的确是善事一件,可就怕事与愿违……呃,是否能一切都按照设想推进呢?”
“这不就需要程侍郎鼎力相助?”张周笑眯眯望着程敏政,“太子在文坛的名声,也要拜托给程学士你了。这对程学士回京上任,可是极有助益的。”
程敏政一听就明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