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鹏本已把手往怀里伸,闻言道:“实不相瞒,您不该问都有谁,而应该问没有谁……是这样的,朝中很多文臣武勋,都是被裹挟着,非参劾您不可。为首的也就那么几个,但似乎六部尚书中除了礼部那位之外……旁的人都有联名。对您的处境有所不利。”
张周叹道:“这群人怎么这么着急呢?我还想给他们个契机,这连天意都不等了,直接就要来参劾我?唉!等个几天,把灾异等到了再参劾,他不香吗?”
“啊?”
杨鹏不适应张周这种说话方式。
张周笑道:“杨公公赶紧去跟陛下通禀吧,我这边还好,身在朝堂早就做好了被人针对的准备,话说这朝野上下有几人不被参劾呢?习惯就好了。”
……
……
张周回了家门。
这对张周来说,是个“父慈子孝”、“夫妻恩爱团结一家亲”的美好夜晚。
可对于那些要参劾张周的人来说,今晚可就非比寻常了,这是大战之前最后的夜晚,涉及到大明朝廷未来几年,甚至是未来十几年的格局。
对他们而言……一旦明天的事败,将意味着张周崛起将无法再遏制,朝中老臣退下去之后,靠一批曾经的侍郎、正卿、都御史和布政使等升上来的官员,再更难制衡张周。
务求要一次成功不留后患。
英国公张懋的府邸,此时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,正是先前刚见过张周的吴昊。
而吴昊来见张懋的目的,是把张周所提到的,京师将会在几天后发生雹灾的事情言明,而且要按照吩咐不能说这是张周所提的,而是钦天监自己算出来的。
“你说什么?京师有雨雹之灾?这……是你推算出的?”张懋面对这么个自信当天气预报员的吴昊,也是一脸难以置信。
别说是我张懋不信,朝野上下换了谁,都不觉得你吴昊有那种直接推算几天后发生事情的能耐。
明天是晴天还是阴天,下不下雨,都还两说呢。
你居然能准确预言雹灾?
吴昊道:“事情便是如此,在下来找英国公,也是因为……此等事说给他人听,他人也未必可信。”
“那你为何又来告知于老夫?”张懋皱眉道,“你若是没什么把握,完全可以跟陛下提,还是说你怕不能准确兑现,让陛下怪责你既没能耐,还喜欢刻意模仿张家小子?”
吴昊面露苦涩之色。
还是你张老头讽刺人更直接,我跟张秉宽对话时,他就算觉得我能力不行,至少也没明说啊。
吴昊按照之前商议好的说辞道:“这不是最近有涉及到莱国公的参劾之事,朝野上下缺少由头吗?我本想去见屠部堂,却又觉得以此等事去烦扰他,或有不便。且基本也难被人采信。”
张懋道:“旁人不采信,老夫就非要采信你不成?”
吴昊问道:“在下只是在尽力而为。”
张懋一脸烦忧。
从心理上,他是不想跟张周作对的。
难得武勋在张周的带领之下,已经支棱起来了,这时候把张周压下去,只会换来文臣的排挤……哪怕之前文臣来找他商议时,说是会互相容让平等互助,但张懋知道文臣是不可能在治国这一项上让权的。
可要是不跟张周对抗,那张周所代表的新兴勋贵,就会把他英国公一脉给取代。
不用张周亲自上,就一个朱凤,再加个王守仁,也够让他头疼的。
也因为他张懋年老之后,对于未来的事也非常敏感,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孙还无法挑大梁,且他没觉得张周对张锐和张仑父子俩帮到多少……
治病?
张老头在政治大是大非面前,是从来不会去想着这点“小恩小惠”的。
“行了,你回去吧,记住这件事千万不可对外人提。”张懋嘱咐道。
“这是为何?”
吴昊心想,你张老头这是想隐瞒这件事?
那陛下和张秉宽此举,岂不是被你张老头给破坏?
在皇命和你英国公之命面前,我当然选择前者啊。
张懋道:“一旦不能兑现,你可知道后果如何?张家小子最近总在被人攻击说他妖言惑众,老夫看你也差不多了。”
“我……”这点还真说到吴昊心坎去了。
吴昊自然也会琢磨,张周之前话说的是情真意切,但谁知道是不是在糊弄我?
说不定他就是想编造个不存在的雹灾,让我找人去上奏言事,最后事再没发生……张秉宽便借机跟别人说,是文臣对他无端攻讦,甚至以攻讦其所为的“妖言惑众”来“妖言惑众”呢?
你们文臣拿不存在的灾异来攻击,也是妖言惑众,还怎么来攻击我?
“走走走,就当没来过老夫府上。”张懋有点想甩手不管的意思。
吴昊一咬牙道:“张老公爷,若是明日您在朝上不提这件事,那在下可就不得不提了。”
“什么?”张懋觉得很意外。
你吴昊也硬气起来了啊。
居然靠推算,算出个雹灾,还打算来日亲自上奏?让人刮目相看啊。
“身为臣子者,若知晓或有灾情而不上报,是为渎职,在下身为钦天监正,上报天象异数本就是职责范围之内,跟您说,不过是因为这涉及到对莱国公的参劾之事,若您不往心里去,那在下也只能请求明日朝上亲自跟陛下奏禀。”
吴昊其实并不想这么做,但现在是皇帝让他去做的,那就不一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