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虽然还深入到草原腹地,而且他们的行踪也不再是任何秘密,且押送这么多人口和牲口南下,路途艰辛不说一天可能连二十里路都走不到,但王守仁也并不觉得这就是一条死路。
这一万五千以上的部族人口,就是他手上的筹码。
我这是打完仗被迫撤退吗?
明明是押送着“人质”回大明,你火筛进兵速度再快,你敢来跟我正面应战?
到时我直接在背后杀你们的族人,敢靠近一里,我就杀几十个人,把人头给你们送过去,就问你们怕不怕?
你们的牛羊,直接给你们全宰了,用刀杀太慢了,直接用炮轰,用黄火药炸……要处决你们的人口和牲口,这点事不用你们草原人来教,我王某人绝对能做得出来。
敢长途奔袭与你们交战,就做好了跟你们鱼死网破的准备!
……
……
当王守仁把屠杀人质的方案跟马仪交待清楚,明显能感觉到马仪脸上多了几分血色。
马仪感受到了王守仁身为将帅的“不择手段”,或者说,王守仁是有深谋远虑的,在这种你死我亡的时候讲不杀俘的规则,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,他要做的,就是把战利品带回大明,而且按照约定的,除非中途有不能全面兼顾而逃走的,剩下一人一牲口都不能少。
当晚威宁海东北角落很安静。
王守仁让人用篝火把营地照得很亮,甚至允许牧民连夜给牲口喂料。
同时王守仁也把部族中留守的长者叫过来,跟他们说明白了自己的用意。
“你们战败,就该臣服于大明,只要火筛投降,那你们就能得到保全,甚至牲口也还是你们的。可要是火筛执迷不悟,要继续与我们相争,到那时就是鱼死网破。”
王守仁等于是告诉那些战俘。
你们的命运不取决于大明将士对你们的态度,我们是希望你们活着到大明边关的,甚至还会给你们继续生存的基础。
你们的命现在其实是被火筛和你们的家人族人所掌控,如果你们家族的男丁,也就是你们出征的骑兵杀回来,跟我们决战,那你们就要被杀了祭旗。
族中留守的老者也都很忌惮。
有人提问道:“这些话,你不该对我们的族长和出征的勇士说吗?”
王守仁道:“所以,如果当有你们的军队到来,我会将你们中一些老弱之人,派出去当使者,到时你们便把我的信和意思带过去,告诉他们。”
王守仁并不会放妇孺去报信,因为他也知道,对于草原来说,女人是最重要的资源,是关乎到族群发展的重要因素,以至于在火筛出征时,其实部族中很多女性都是跟随一起出征的,除了能帮出征将士做一些后勤事务,同时也能保全他们最重要的财产。
孩子也是草原部族的未来。
草原人的寿命普遍都在三十岁甚至是二十多岁,如果他们中少了一代人,那很可能意味着一个部族的灭亡,光靠掠夺别的部族的女人来为他们生孩子,也没法渡过青黄不接的一代人。
但族中的老者……尤其是那些没有体力做活的,则对于部族来说没什么太大的价值,把他们放过去告知大明军队的意图,也算是发挥了他们的余热。
……
……
当晚一直没有发生战事。
也是大明远征军在这一战所表现出来的素养太过可怕,周围即便还有部族的有生力量,甚至也有火筛留守部分在外圈的人马,此时也不敢轻易来营救。
王守仁在天亮之前就布置好。
每过一段路,都会留下一名族中的老者,让他们停下来把话带到。
远征军士兵在经过一夜轮番休整之后,精神明显好了很多,天亮后又可以精神抖擞继续南下。
但要往猫儿庄走……对于士兵来说,还是举步维艰。
就算是下马步行,也比现在队伍的行进速度更快,尤其是那么多牛羊,根本不听使唤,有牧民相助,也无济于事。
牛羊自行都会去找寻有水草的地方。
王守仁此时也放平心态了。
索性没法在不遇敌的情况回大明边关,那就不在意走快还是走慢,反正也会遇到,反正之前用的威慑法也不见的能起效,那就稳扎稳打,王越能通过昼伏夜出二十多天抵达威宁海,他凭什么不能用二十多天把这些战利品带回大明呢?
“这么走,不行啊。”
曹顺是军中唱反调最多的那个人。
当天中午时,也没有埋灶,将士们现在倒也不缺口粮,从蒙郭勒津部的存粮中,他们找到了很多的肉干和各种粮食作物,现在属于想吃什么吃什么。
很多马匹拉着的马车上,满载着鞑靼人的老弱妇孺,他们一路上也没什么悲鸣,似乎也料到了当俘虏的下场就是被人当牛羊一般赶着走。
这么行进的结果,就是王守仁不时就能得到各处有鞑靼人接近的传闻,但也出奇的,没有任何一路人马敢直接靠近。
一来是因为这些人马的数量都不多,他们知道跟大明远征军的实力没法正面抗衡,再加上他们本身不属于同一个部族,短时间内也没法结成同盟。
对于土默特等部族来说,别看他们平时跟蒙郭勒津部是盟友,但若是蒙郭勒津部的大后方被大明一锅端,那蒙郭勒津部的草场就会为他们所有,现在他们还不如去防备火筛抢他们的牛羊和女人……难道要为了蒙郭勒津部的这些人畜,去跟大明直接交恶?
再加上现在蒙古右翼主要部族力量,都在西边准备跟达延汗决战,现在大明的军队只把蒙郭勒津部的大后方给掠夺了,没动他们的基本盘,他们现在保护自己的族人还来不及,至于抢回蒙郭勒津部族人的事情,也只有火筛自己才能做得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