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迁瞄他一眼道:“听不明白?如果诸位不是心中笃定今日宣府有雨的话,会像现在这般焦躁吗?”
众人听了不由面色羞惭。
可不正是如张懋所说的,如果不是心中觉得张周的神通是“夜雨”,在场的文官也就不会因为张周的一次谶言而百感交集。
李东阳自然觉得谢迁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,叫止道:“于乔,此言不妥。”
“没什么不妥的,连我……心下也认同,今天宣府十有八九会下雨!”
谢迁上来一股脾气,一脸羞愤。
看起来他是在讽刺在场文官,其实他也是在恼恨自己。
张周就是能上通天意,不管是祈雨下来的还是张周算准了当天会下雨,就是这么寸,这么赶巧。
我谢某人也想改变,想拨乱反正让陛下重新对我们推崇,但对此就是无能为力!
怎办?
除了感慨老天之外,还有别的办法吗?
……
……
大明的京师当天在下雨。
本来雨天就容易让人心情焦躁,而因为当天朝堂上所经历的事,文臣们出宫时,一个个也都好像是心怀阴霾。
无论他们心中如何想,至少每个人出门时脸上都要表现出如丧考妣的悲切。
恨天不由人,也恨无力改变。
但此时在宣府,城门口所设立的祈雨祭坛之前,众围观的军民则都还好似在看热闹一样。
当天宣府的天气……那叫一个晴空万里啊。
马中锡本来不想牵扯这种事,管它当天下不下雨呢,难道说当天下雨,就能说天意站在张周那边?老天下雨,就能不治一个贪官污吏的罪?
少拿天意来糊弄人。
可当他早晨起来,看到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时,他还是亲自出城到祭坛前。
总兵官朱晖当天要坚守岗位不能出城,但两个副总兵,马仪和张鹤龄,都在祭坛前,只是马仪身边有锦衣卫守着,大概的意思是,没有张周的吩咐,谁都不能下令拿人。
所以马仪看上去也硬气了很多,见到马中锡到来,他也没回避神色,反而是一脸仇视。
他觉得马中锡就是在刻意针对他。
西北将官哪有一个不贪的?凭什么就针对我一个?我好欺负还是怎么着?
我现在背靠张周这棵大树,阴凉得很,你马中锡有本事上来拿我,闹出事来看你是否能收场!
“张周为何还没有来?是要看天色而行事,不敢来了吗?”
马中锡到祭坛前,朝正在布置祭坛的张仑等人厉声质问道。
张鹤龄坐在椅子上,旁边早就有人给他撑开一顶华盖,他躲在低下喝茶,闻言用嘲弄的口吻道:“看来某些人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,来此是找羞辱的吗?”
马中锡将手上提着的扇子一摊,厉声道:“寿宁侯,你这是何意?”
“哈哈。”
张鹤龄这边也有扇子,是把小折扇,他用扇子指着马中锡,笑道,“说了他,他还执迷不悟呢?是西北当官的都孤陋寡闻吗?不知道咱这位张仙师擅长什么?别说是大夏天给你整一场雨下来,就算给你整一场六月雪,也没什么好惊奇的。”
“啊?”
在场不少人听到张鹤龄的话,都不由在议论纷纷。
虽然张周治瘟疫、预言宫廷火灾,还有相助王越、朱凤取得边镇大捷的事,在西北已不是秘密,但张周呼风唤雨……这事太过于邪乎,没有实证可以证明令清宁宫起火的闪电是张周招引下来的。
至于张周是否真有那能耐……人又不是神。
连一般的百姓都觉得,这事有点邪乎,不太可信。
自古以来迷信的人很多,但基本也都是秉承“眼见为实”的原则,你张口说自己是神仙,也要让人亲眼见识过才可。
正说着。
张周骑马而来。
在张周身旁,还有昨夜连夜赶过来的唐寅、徐经等人。
本来张周是不待见徐经的,但难得现在徐经还跑西北来自己找苦吃,再加上是唐寅身边的人,张周也就让其跟在旁。
“诸位,来得够早的。早饭吃过没?老马,你也在呢?”
张周从马上跳下来,好似是在对马中锡说话,但眼神看着的却是马中锡身后拉扯的马匹。
马中锡见张周来,话都不想跟张周多说一句。
却是径直往一旁为他所准备的椅子走过去。
张鹤龄起身迎过来道:“张先生,你可算来了,今天这天这么好,您有信心吧?”
“祈雨嘛,贵乎在心诚。”张周笑道,“说起来今天还要感谢老马亲自光临。”
“你感谢他来给你捣乱?”
张鹤龄言辞之犀利,丝毫不亚于一个市井泼皮。
张周笑了笑。
他想说的是,这还要感谢马中锡为历史留下了灿烂的一笔。
因为历史上弘治十二年五月二十九这场雨,还是拜马中锡所赐,才铭记史册的。
历史上这五月份,对于西北可不太平,火筛寇边,在大同镇往南劫掠九天,大明各路人马派兵协同,连营二十里,却不敢正面交战,最后还是靠一场大雨才把火筛部给逼退。
但有一点。
张周不知道这场雨是上午来还是下午来。
也可能是晚上来。
他心说反正自己有时间,那就在这里耗着呗?
雨什么时候下,什么时候打道回府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