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秉宽一片心意,朕不收的话,也就不好了。”朱祐樘本来的确是瞧不上这一万多两银子的。
但内府清点了库房中的杂货,一共才有个四五千两,要拿这个发给京官当俸禄,一个京官才能兑换个两三成,但如果是加上张周这一万三千两,过去几年的俸钞就能折色到八成左右,京官的日子就好过多了。
还能体现他这个皇帝很英明。
“这样,才补个几千两,也从内府来出,一并给那些官员,包括今年俸钞还没兑换的,一并给折了!”朱祐樘对萧敬下旨。
萧敬一听。
皇帝这是大发慈悲?
大明朝从来也没说俸钞全额折色的啊,上次能兑四五成的时候,还是成化年间,而且一次只折个半年到一年的,这次一次要兑四五年的俸钞,还全额折色……
连萧敬都替皇帝觉得心疼。
萧敬道:“陛下,其实也不用全部……”
朱祐樘放下手上的书,叹道:“也跟大臣说,这既是朕的心意,也是秉宽的心意,还有太子的心意在里面……”
“父皇,您不能拿儿子的银子去卖人情。”朱厚照可不想去让大臣领情。
拿本宫的零花钱去给大臣发俸禄?
如果这零花钱是父皇您给的就算了,现在是儿臣跟张周合伙做生意所得,也要给没收,还讲不讲道理?
朱祐樘冷冷道:“朕同意让你跟秉宽做买卖,已算是给你脸了,太子,你可不能不知进退。”
“呜呜……”朱厚照一脸委屈,他是真的哭出声来。
熊孩子从来没吃这么大的亏,父亲话都不说,直接把儿子所得的据为己有,还有天理吗?
那个张秉宽也很混蛋,他给父皇送钱就算了,干嘛把我的也一并算进去?
都是恶人!
“不过朕也要应秉宽所请,京师周围有铁矿矿场吗?”朱祐樘很大方。
他拿了张周的银子给大臣发俸禄,当然是不会让张周吃亏的,把矿场赐给张周,既满足了张周的需要,又符合朝廷铸炮的现实,对皇帝来说,好像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提议。
萧敬道:“在永平府周围,倒是有铁矿,但……多都是勋臣所开。”
朱祐樘叹息道:“先前开煤窑的时候,是秉宽自己去的吧?他要是能自己开辟出新的矿场,朕说的是铁矿场,那就把他发现的矿场给他……就是不知他是否有此能耐。”
萧敬笑道:“陛下,以张先生洞悉风水的能力,地下哪里有矿藏,他应该很清楚吧?不然的话,他怎会跟陛下提出此请求呢?”
“这个……呵呵,倒也是。”
朱祐樘眼神中也充满了期待,“说起来,秉宽还真是有这般能耐。难怪他说过,就算是让狄夷学会了铸炮的方式,他们也铸造不出这么好的炮,光是矿产这一条,草原就难以满足,朕现在想来,他这是在提醒于朕,多听他的,让他多去开开矿。”
“父皇……儿臣也想开矿……”
朱厚照一边在抹眼泪,一边想着怎么给自己弥补一下损失。
朱祐樘怒道:“只是拿你四千两,以后再给你便是。还没动你在东宫私藏的银子,心里没数吗?”
朱厚照擦了擦眼泪,愤愤然往内殿而去。
朱祐樘又对萧敬道:“去跟秉宽说,这件事朕应允了,周围无论是铁矿脉还是别的,只要他能开出来的,朕一并都赐给他。他先前取得那么大的功劳,赐几个由他自己发掘的矿场,想来朝中大臣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。”
……
……
萧敬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“有付出就有回报”。
等他退出坤宁宫,出来后见到戴义,把事跟戴义一说。
戴义惊讶道:“那岂不是说以后谁发现矿脉,只要跟张先生一说,他都可以说这矿是他自己发现的,陛下就把矿赐给……这背后多大的利益?”
“好像……是这么回事。”
萧敬咽口唾沫。
眼馋啊。
大明开矿这件事,虽然一直都有勋贵在干,但在政策方面是不受支持的。
可张周此举,等于是说把开矿的权力拿到手,就算大臣有意见,可毕竟四海都是皇帝的领地,在开矿这件事上皇帝的决策大过于一切。
至于矿税什么的,好像都没有,张周想开多少矿就开多少,皇帝都没有严格限制。
戴义叹道:“就怕张先生做事,跳出了成法,怕是到那时,我等的日子也不好过。”
戴义对张周还是有防备之心的。
在这点上,萧敬比他就要好很多,因为萧敬还没获得上位者的身份,不需要去考虑怎么跟张周争名逐利。
萧敬心里也在琢磨,这位戴公公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?
“舍得拿银子出来给大臣折色俸钞,也是没谁了,他这算什么?取之于朝廷用之于大臣?到底是陛下在以他的名义收买人心,还是他想借助陛下之手,来谋取私利?”戴义还在那发牢骚。
萧敬苦笑道:“戴公公,不管怎样,咱家也要把此消息告知于张先生,今天可能……司礼监那边的差事,就顾不上了。”
“去吧去吧。”
戴义这头刚打发萧敬离开,还没等萧敬走出两步,却又用清楚落到萧敬耳中的话语在嘀咕,“要是咱家能发现几个矿,让张先生给开了,是不是以后也能赚个贴己钱?”
萧敬一听就无语了。
但再一想。
这条好像是能落实啊。
就算京师周边没那么多没开发的矿山,天下之间的矿山还少了?只要跟张周打好关系,他们这些太监好像也有机会赚到盆满钵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