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不容易到天亮,此时是乡试最后一天,当天按照规矩已可以提前交卷。
张周迫不及待把卷子交了。
他终于走出,锁了他五天六夜的贡院。
当走出贡院那一刻,他感觉自由的空气都是香甜的,一切让人感受到群居生活的人气都是美好的……
……
……
贡院之外,是另外一个世界。
天气晴朗阳光明媚,大街小巷人头攒动,一溜儿全是一层的低矮建筑,好像原地蹦一下就能纵览全城。
南京贡院地处应天府南城,在夫子庙左近。
张周从贡院出来,被暖薰薰的日头一晒,人有点懵,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,考完试,照理说应该回家,可回哪个家?
回原来的家,固然是好。
可白光在哪?
如果回的是大明朝的家,回去之后还有四口人等着养活,我这小身板能抗得起来吗?
但要是不回去,现在人就饿到前胸贴后背,差不离就要嗝屁了。
“哎呦,这不是秉宽吗?”
就在张周犹豫自己是不是满城逛游一番,寻找养家糊口方法时,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。
然后一张很不招人喜欢的脸,出现在他面前。
尖嘴猴腮、弓腰驼背、一脸奸笑……嗓音都那么不中听,张周从自己的脑海中搜寻一番,不记得这货叫什么名字,显然对身体原主人来说,狐朋狗友不需要记住名字,那都是可以忽略的事项。
“你是?”
“秉宽兄可真是贵人多忘事,我啊,国子学里跟你一个茅坑拉过屎的,应行啊。”
果然,腌臜人喜欢提腌臜事。
“哦,应兄。”
“我不姓应,我是说我字应行,我本姓白。”
张周差点就想问,你本姓白,现在姓什么?但想到古人跟现代人说话方式不同,用的修饰词可能比较多,大概可能这货……现在还姓白吧。
张周道:“白兄也从贡院出来?辛苦了辛苦了,以后有时间再聚。”
“别介,咱现在不就有时间?一众贡生都商议好,乡试贡院出来,要到南京教坊司走一圈,好好松快松快,说起来你可有好些时候未曾参加过旧友的文会,都不知道伱现在住在哪,你这……”
白应行本来愿意跟张周搭茬,可能还觉得张周是纨绔大少,花钱如流水的那种。
可当仔细打量张周身上这一身破旧的文衫,便好似明白,张周过去一段时间未曾露面是有原因的。
张周也不避讳,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,叹息道:“混得不咋样,以后再也不能光顾教坊司这样的地方,见谅。”
白应行脸上恭维的堆笑消失,却是稍带遗憾道:“秉宽啊,最近你都经历过什么?你不是有大宅和几百垧良田吗?怎就落魄至此?你爹可是咱南京城里有名的大善人,你不是还有个兄长吗?话说教坊司的姑娘们都还惦念着你,你之前给她们填的淫词艳曲,现在她们都还唱着呢,还说你是她们生平所见最有学问的公子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