塾师抬起头,苍老的眸中含泪:
“心怀大善者,当得此礼”
听了这话,凌久时愣住了,一时没托住,让这位塾师恭敬的对他行了礼。
塾师行完了礼,课堂里很多的扫晴娘,包括他自己的那个,都渐渐消失。
整个学堂里瞬间空空荡荡,只剩下他们和老塾师本人。
这时候凌久时清晰的看见老塾师的脖子上有一条血线,应该是之前被砍头的伤口。
他垂眸,心中有些梗住,压抑的问:“您不怕吗?”
塾师抬头,面无犹疑,凌久时便继续说:
“在这个时代,即使我能完整的把书籍带给您,也很难实现那种技术”
“您有可能将要付出几年,几十年,甚至更多的时间,去不断的经历失败,怀疑,推翻,重来”
“并且有可能,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会理解您在做什么”
凌久时的声音很轻:
“您将孤独的,走在这条独行路上,无人并肩,无人理解,胜败自渡”
门外大雨依旧,塾师腰身站的笔直,如松如柏。
他道:“自反而不缩,虽褐宽博,吾不惴焉;自反而缩,虽千万人,吾往矣。”
凌久时抬头,眸中挣扎问:“求教老师,何解?”
塾师说:“若自我反省后,仍旧认为自身的行为与立场是正确的,那么即使面对千万人的反对或阻挠,也应坚定不移,勇往直前。”
就像当初为了学生而自愿献上头颅那刻一样。
塾师并不畏惧生死,亦不畏惧艰难。
虽垂垂老矣,却是个真正的,坚定的,无私的殉道者。
“虽千万人,吾往矣”
凌久时默念这句话,随后照着塾师之前的礼节也行了一礼。
“多谢老师,学生受教了”
吴琦在旁边看呆了,说:“不是这种真行吗?在古代?”
阮澜烛抱着胳膊说:“很难,所以凌凌这么说,只是给门神一个希望,用以解开他的心结。”
“啊?”
吴琦差点惊叫出声:“那,到时候门神无法实现,不会追杀他吧?”
“……”
阮澜烛不说话了,连温晓也转过身,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。
凌久时和塾师说完,回头对他们招手:“走,回去了”
钥匙插进锁孔里一转,捆成团的线索掉下来,被凌久时塞给了吴琦。
几个人拉开门出去,临走前温晓问:“林哥,你答应的书之后怎么给门神?”
“我已经和塾师商量过了”
凌久时说:“等我们回去,找到下一个会进扫晴娘的过门人,委托他带进来给塾师”
“作为回报,塾师会尽力让所有人毫发无伤的拿到钥匙回去”
“然后呢?”,吴琦问
“之后……”
凌久时回头看了一眼后面,塾师撑着伞,站在院子里望着那棵挂满祈愿牌的枯树。
这棵枯树下,曾有孩子们朗朗的诵读声。
“之后这扇门,就再也不会开了”
凌久时回过头,对其他人说:
“因为门神有了更重要的事要去做,而这将代替过去,成为他余生的全部目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