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昨晚孩子的那种哭声,而是女人,成年女人的哭声。
这哭声无比凄惨,满是奈何,似乎她正在遭受什么难以言喻的痛苦。
凌久时捂着耳朵,快速的拿着布退了回去,哭声还是没有停止。
“凌凌”
阮澜烛问:“你听见什么了吗?”
“哭声”
凌久时抬头,眼圈也微红:“好多哭声,她一直在哭,她好像很痛苦,为什么?”
细微的哭泣一直在他耳朵里翻腾。
但这并不让凌久时觉得恐惧,只让凌久时觉得悲伤。
他在如同潮水一样奔袭过来的悲伤中喘不过气,然后眼前发白,整个人就晕倒了。
阮澜烛连忙冲过来,在他快要委顿在地之前接住凌久时的身体。
“凌凌!凌凌!快醒醒!”
凌久时什么也听不见,浑身都动不了,想要撑开千斤重的眼皮都用尽了全身力气。
等终于睁开一条缝,他没看见阮澜烛,只看见了不远处的那尊偷子娘娘像。
她掀开了黑布,对着凌久时露出了雪白的没有五官的脸。
「孩子……」
她说着这话,跨下祭台,站在地上的凌久时面前。
失去五官的脸上,原本应该镶嵌着眼睛的凹陷中,流出了两行殷红血泪。
「……孩子……他抢走了……」
你是谁?孩子被谁抢走了?
连环的问题在脑海里跳跃,凌久时却已经失去了知觉。
在阮澜烛的怀里,稀薄的泪水从凌久时紧闭的眼角划过太阳穴,沉沉的坠落在了阮澜烛的手臂上。
昏厥之中,他还听见了遥远的童谣,一声声的钻进脑子里。
那童谣是无数孩子在唱,很清脆,唱的是
「娘娘庙,求子归,无子来,有妇入,
千家妻,百姓母,五两白银买个肚,
十月坠地不认母。百子千孙黄血布,」
童谣空灵,渐渐虚了下去,听见了一个漫不经心的男人声音
“不行啊”
“她不能生了”
“把她带回去吗,钱得还回来,至少还一半!”
说着说着,那声音突然提高,刻薄起来
“我管你家缺不缺钱过冬?文书上写的明明白白,没给我家添孙,就得赔一半!”
……
淹没的哭声细碎成了背景,童谣又唱
「烂酒缸,卖幼女,母病无奈哭瞎眼,
冬月至,廿九日,闻儿声泣奔百里。
气血亏,无力追,风雪落埋一生溃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