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四月,细雨淅沥。
扬州官道上,一支送亲队伍绵延百里,正缓缓行进着。
八十八抬的嫁妆箱子形制统一,仆从家丁们举止规范。
任谁也看得出来,轿子里的新嫁娘一定非富即贵。
轿子左侧,一个杏眼尖下颌的丫鬟面色不悦,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同伴。
“哎,云简,刚姑娘叫你上轿都说什么了?”
被问话的丫鬟眉眼低垂,面容掩在斗笠面纱之后,只露出秀气的脖颈。
走了这么远的路,她的姿态依然恭敬端正,看样子是个守规矩的。
云简斟酌了一下:“姑娘心情不好,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宽慰了几句。”
听她这样讲,问话的丫鬟不高兴了:“就因为你总爱顺着姑娘说话,姑娘才只喜欢叫你进轿陪侍。
我和高嬷嬷这些人,说些劝她的话,她都不爱听。姑娘不知道忠言逆耳的道理吗!”
云简看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大,越发不成样子,赶快扯了扯她的袖角,“小声些,小心叫姑娘听到了!”
云烟轻嗤一声,不以为然:“胆小,这话我就算当着姑娘的面儿也敢说。”
她斜睨云简一眼,又开始接着讲,
“那个什么阮公子,不过是个穷书生,小姐鬼迷了心窍一样喜欢,真不知道是何方狐狸精化身!”
云烟虽有些气盛,但这话却不无道理。
轿上的小姐名唤沈从桢,是江淮转运使沈青松的独女。
江淮转运使可是实打实的美差实差,手握钱粮大权的沈大人富可敌国,却膝下无子,老来只得这么一个女儿,自然是对她疼爱有加,娇宠万千地长大。
沈大人千挑万选,终于为女儿攀上了京城定安侯家最有出息的二儿子游大将军做郎君。
这本是天赐良缘,皆大欢喜的事情。
谁料到沈小姐竟看上了家中书斋一个名叫阮沛的穷举子,死活不肯嫁。
父亲母亲轮番上阵劝说,泪水撒了十里地,终于将沈小姐塞进了花轿。
行至今日,已经是第八天了,还有两日就要到京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