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哼!二员外,你别忘了你什么身份。你的身份是天下绿林总瓢把子,你掌管绿林呢。咱这绿林有规矩啊,绿林是绿林,不参与朝政,更不是当叛军的,对不对?我们虽然不服朝廷管,虽然打家劫舍。但是,我们从来也没挑过反叛的旗帜。我们知道啊,我们绿林就是黑道啊,我们在黑道上行走,我们还得指着这个朝廷吃饭呢。我们抢赃官污吏的钱,但是我们不管他当官是好是坏。他当官的好坏自有朝廷去管。我们绿林跟朝廷是两条道,井水不犯河水。虽然互相有点小冲突,但是都不打紧。只不过他抓我们,我们跑;他打我们,我们藏;他紧了,我们也紧;他松了,我们自动找上门与之勾连……这不就是我们绿林人一直做的事儿吗?你身为二员外,你不也一直做这个事儿吗?否则的话,你怎么来个坐地分赃、二八下账啊,啊?你那‘二’是由打哪儿来的呀?那还不是你用来打点各地官府跟他们疏通好关系,到什么时候,哪座山、哪个岛的哪位兄弟被朝廷官府给抓了,你出面搭救捞人呢。不就是这样吗?你身为总瓢把子,你做的事儿就是跟官府搞好关系的事儿,就是要保护绿林各地英雄好汉的事儿。这样一来,我们各地才会给你进贡向,才会尊你为总瓢把子。咱江湖规矩可有这么一条——不许反朝廷啊!
“可你现在干的事儿,那可不是绿林事儿了。你在山东挑起了反隋大旗啊。你口里说这叫‘义旗’。但是,在我们眼里这就是‘反旗’、‘叛旗’呀!所谓‘山东义军’也可以称之为朝廷的‘山东叛军’。你刚才也说了,已然与朝廷彻底决裂。什么叫彻底决裂呀?你们要打朝廷。你刚才也说了,你们要另立明主、再造乾坤。那同时朝廷能放过你们吗?也一定要打你。这就跟平常朝廷平山灭寨不一样了。平常朝廷抓,那官府睁只眼闭只眼嘛。朝廷上面要的紧,他们就抓的紧点儿;上面一旦松了,就没事儿了,相安无事。所以才有‘官匪一家’之称。可是现在,你们俨然与朝廷分庭抗礼,朝廷焉能饶你们呢?那肯定得把你们全部剿灭呀。所以,二员外你现在干的事儿可不是绿林人应该干的事儿啊。您这就是造反了,您就是反贼头了。那么,二员外,如果说你个人,或者是你手底下那几个小弟,无论是王君廓呀、谢映登啊,或者哪个山的寨主啊,如果你们现在走投无路,说要投奔瓦岗山。我们确实双手欢迎!但是,你那手下的叛军可不能开进瓦岗山。你要开进瓦岗山,就等于把朝廷平叛大军给吸引过来了。我们这岗山再是固若金汤,那也得看多少兵打我们呢。如果朝廷动天下之军队来打我们岗山,我们岗山也撑不住啊。
“所以,二员外,你说说,你做这事儿讲道义吗,啊?够朋友吗?你等于要把剿灭你们的朝廷军队引到我们这儿来啊。我们本来在这里好好的,朝廷也不用正眼瞧我们,也不把我们当回事儿,我们自得其乐、逍遥自在、平安无事。可你要是这么一来,就把我们带入火坑,让我们受你的牵累。嘿!二员外,这不是做朋友应该做的事儿吧,啊?你说我说的对吗?”
“这……”单雄信没想到杜伏威居然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。
杜伏威不大老粗吗?怎么说话这么在理呢?其实他不知道,杜伏威哪有这个主张了,这都是辅公祏教给他的。人辅公祏肚里有墨水啊。辅公祏就告诉他:“你就用这番话来激这单雄信。单雄信是一个讲义气之人,你用这个义字一激他,他就无言反驳了。”
果然,单雄信被杜伏威的这番话说得当时这脸“唰”一下子紫了。怎么呢?他是蓝脸啊。蓝脸一红就变紫了,红胡子突突乱颤。“嗯……伏威啊,照你的意思,你不打算收留某家了?”
“二员外,不是不收留啊。刚才我说了,要是你上山,你带着你的家眷上山,我们双手欢迎啊。你是我们的老大呀,你哪怕把这里发展成为第二个八里二贤庄,我们都认!我们把这位置让给你。我想翟兄弟他也不会吝啬的,对不对?但是,如果说你要带领山东义军上山,那性质就不一样了,你的身份可就不是总瓢把子了,你不为绿林着想了,你是朝廷叛军了,你这不是绿林人士了。那瓦岗山庙小装不了您这尊大菩萨。所以,我们不敢收留。我们瓦岗山收留的是绿林英雄,可不收留叛军呢。这话二员外您应该能听得懂吧?”
小主,
“这个……”
这番话说得单雄信这怒火还上不来,还没办法反驳。人家说的对呀,人家没说不收留,但人家收留的是你作为总瓢把子的单雄信,人家不收留你作为反军的首领单雄信,这是两个性质啊。如果你领导叛军,那你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,跟绿林人士没有关系了,你就是叛军了,你就是为了打天下了,打下了天下,你未来可能就是朝廷里的一员了,你就脱离绿林了,那既然你脱离绿林了,我们因何要管你呢?你再过来,这不连累我们吗?所以,杜伏威这话说得很毒,单雄信一时是难以答对呀。把单雄信急得额头上的汗都滴下来了。
杜伏威一看单雄信无言以对了,他一笑:“呃……二员外,我看这样吧。不行啊,你下山再商量商量,看看你到底要哪种身份。你要说还想当绿林总瓢把子,我们欢迎您上山,随时上山!瓦岗山的大寨门给你敞开。如果说,你还觉得要推倒大隋,还要领倒山东义军,当山东义军首领。那希望二员外就饶过我们,不要殃及池鱼,也算二员外对我们绿林人的怜悯呢。毕竟你做过总瓢把子嘛,不能说你现在不做了,就祸害我们绿林人啊?这不是单二员外所为呀。单员外是个重义气之人,我想绝对不会让好朋友为难呢。”
“这……”您看,这重义之人就怕人家拿“义”字扣到自己脑袋上。道德审判,他们受不了。单雄信一下子被杜伏威给怼无语了。
单雄信不好开口,翟让也不好开口了。因为翟让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。
单雄信在那里“这这”了半天,最后一跺脚,“哼!算我没上山!四哥,走!”单雄信一转身要走——
“哎,慢着!”程咬金把单雄信叫住了。